小朱和小銀響亮地回答:“不怕!”

小張緊接著說:“大隊長,我們真的不怕,你快收下我們吧!這次我們絕對不走了!”

劉洪看看這三個孩子發亮的眼睛,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對孩子們說:“讓我考慮一下!”

孩子們看至叮劉洪大隊長有點動心了,就圍上去拚命地要求:“大隊長,不要考慮了,行了!”

小朱說:“你下命令吧,要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去幹什麼!”

劉洪用命令的口氣說:“不要鬧,明天答複你們!”

小朱和小銀聽到劉洪果決的口氣,都不響了,小張卻大膽地問:“為什麼要等明天呢?”

劉洪嚴肅地說:“事情沒有那麼簡靴現在你們嘴硬,說不怕;可是真要你們行動起來,你們又會怎樣呢?所以我得先測驗一下你們的膽量!”

孩子們高興地說:“行!你測驗吧!我們什麼都不怕!”

劉洪說:“好!明天再說吧!現在你們先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孩子們就來了,他們一進門便嚷著:“大隊長,你來測驗我們吧!”

劉洪說要測驗他們,並不是一句空話,他確實要這樣做的,他對孩子們說:“好,跟我來吧!”說著他就帶著三個孩子走出去,穿過街道走到莊頭,站在一個小高地上。劉洪向北指著五六裏路以外的一個小山下邊的村莊,問孩子們:

“知道那是什麼莊子麼?”

小張說:“知道!那是藍山莊。”

小朱說:“我常去,我姑姑家就在那莊。”

劉洪又指著莊子裏剛矗立起的一座半截塔樣的建築物問:“那是什麼?”

孩子們爭著回答:“碉堡。”

“誰修的呢?”

“漢奸隊。”

劉洪問:“漢奸隊為什麼要修碉堡?”

小銀想了一下說:“他們想盡辦法折磨老百姓呀!那天我去我姑母家,看到漢奸隊用刺刀逼著老百姓給抬磚、運土,慢一點,棍子就打上來!……”

小朱感到小銀說得太囉嗦,就補充說:“修碉堡是為了守在這裏,壓迫老百姓!”

小張眨了眨眼,很爽快地說出了自己的見解:“鬼子漢奸修碉堡,是為了對付鐵道遊擊隊,怕你們去打他。”

劉洪聽了小張聰明的回答,滿意地點點頭說:“對!他們是怕我們打他,修這個烏龜殼來保護自己。可是我又要問你們:漢奸隊怕我們打他,你們說,我們該不該打他?”劉洪嚴肅地望著三個孩子。

“該打!要狠狠地打他們!”三個孩子毫不猶豫地回答,並且說:“這些人盡欺侮老百姓,太壞了!”

劉洪說:“對!我們是要打他們。你們回答得不錯!咱們回去吧!”

小張以為劉洪剛才問他們,就是在測驗他們。他想現在要回去了,大概是測驗完了吧。他看看劉洪的愉快的臉色,問:“這回可行了吧?我們算正式參加了。你已經考過我們了。”

劉洪笑著說:“考過?問你們一下,就算測驗麼?事情沒這麼簡單。剛才你們回答得固然很好,可是打鬼子不是用嘴講,而是用戰鬥行動才能把他們打敗的。因此。我要從行動上測驗你們。”

回到屋裏以後,他們又坐下來。小張看看小朱小銀,小銀小朱又看看小張,他們覺得事情沒有完,就幹脆地對劉洪說:

“大隊長!你要怎樣測驗,就說吧!”

劉洪鄭重地對孩子們說:“我們有個事情要你們去辦一下,這個事情對打鬼子很重要,隻許辦好,不準辦壞,你們能辦到麼?”

孩子們說:“能辦到,你快說吧!”

劉洪說:“別急呀,你們要是隊員,我下道命令就行了,可是你們現在還是鐵道遊擊隊的小客人,有事得商量著辦!”

“你說吧!什麼事都行!”孩子們用急切的目光望著大隊長。

大隊長用眼掃視了這三個機靈的孩子後,嚴肅地說:“剛才指給你們看的那個藍山據點,我們馬上就要去打掉它,你們能不能幫我們個忙?”

“能!怎麼個幫法呢?”

“要你們先進去一下。可以麼?”

小張和小朱、小銀互相看了一眼,這一看的意思是自己下了決心後,看同伴是否有決心。從他們的眼神裏,看出了彼此的決心。因此,他們便不約而同地說:“可以。”

劉洪說:“這次卻和往日不同,這次去是負有重要的偵察任務,偵察得好壞,對戰鬥的影響很大,可不能看得太容易!”小朱是臨城人,補充說:“臨城站有很多鬼子站崗,我們都可以進進出出,藍山莊盡是些漢奸隊,還有什麼不可以進去的。”

劉洪又審視了一下每個孩子的臉孔問道:“真能行麼?”孩子們響亮地答道:“能!”這口氣多麼堅決嗬!

劉洪充滿愛撫地說:“好吧!可是還得加倍小心啊!你們進去的任務是要仔細看看那裏住了多少漢奸隊,住在什麼地方?他們都使的什麼槍,有沒有帶兩條腿的那種槍(指機槍)。有的話,要查明有幾支。”

孩子們都認真地看著劉洪的臉,聽著劉洪交代的任務,把每句話都牢牢地記在心裏。

劉洪說:“如果你們把這個任務完成了,就是你們用行動幫助了即將到來的戰鬥。在拔除這個據點的勝利裏邊,也有你們的一份功勞,那麼……”

小張馬上接口說:“那麼我們就可以參加鐵道遊擊隊了是不是?”

劉洪笑著說:“是的,你們的行動已說明你們不僅可以而且用實際行動參加了鐵道遊擊隊的這次戰鬥。”

孩子們是多麼興奮地聽完劉洪的最後一句話啊!可是他們高興的情緒裏邊也有著一些緊張。正像愛玩木槍木刀的孩子,看到大人拿著明晃晃的真刀,自己連做夢也想有一天能有一把真刀就好了;可是,一旦真刀拿到手了,一方麵因為長期渴望的夢想實現了,樂得手舞足蹈;同時另一方麵,在心底深處,難免也有一絲膽怯。現在,三個孩子聽到大隊長交下的任務以後,心情就是這樣。他們幼小的心,現在像一頭小鹿一樣亂跳。

平時,他們在敵人占領的車站上、鐵道邊撿煤渣,他們親眼看到過敵人的殘暴:殺人,放火。他們的父親、哥哥在鐵路上為鬼子幹活,誰個沒有挨過鬼子、漢奸的皮鞭和槍托呢?由於敵占區人民的悲慘生活,使孩子對敵人有著深深的仇恨。也正由於這仇恨,使孩子對劉洪和他的隊員們殺敵的行動深深地敬佩,他們也想使自己成為殺敵英雄。現在,劉洪大隊長交下了這個偵察任務,作為他們入隊前的測驗,他們除了歡欣以外,怎麼能沒有初上戰場時的緊張呢?

劉洪看見孩子們沉默不語,他很理解孩子們這時的沉重心情,就嚴肅地問:“我委托你們的事,能夠辦到麼?”

“能!”

這一次,孩子們回答時,臉上沒出現笑容,是用鄭重的神情,表達他們真的“不是鬧著玩”的去完成任務的決心!

劉洪說:“我完全相信你們,相信你們都是最勇敢的孩子,才把這個重大的任務交給你們!不過你們應該特別小心,可不能大意,進莊時要大膽,表現自然些,不要顯出自己心慌的樣子。怕什麼呢?你們頭上又沒寫著你們是去偵察的,身上又沒個證據;隻是到了裏邊,要學得機靈點,多想辦法把所要了解的東西都弄明白!”說到這裏,劉洪停了一下,突然又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就接著說下去:

“莊裏人家多半都有小孩,鬼子漢奸不會注意你們。可是萬一叫敵人抓住,進行拷問,你們怎麼辦呢?”

小張很快地回答:“什麼也不說!”

小朱小銀也堅決地表示:“我們什麼都不會說的!”

劉洪說:“對!敵人怎樣打也不說。敵人除了要在你們口裏掏出真話以外,就對你們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因為你們身上沒有任何證據。”劉洪看了孩子們一眼後接著說:“要記住,在敵人麵前不要屈服,至死也決不泄露機密,不出賣自己人。這是每個遊擊隊員都自覺遵守的鐵的紀律。”

孩子們聽完大隊長的話,頻頻點頭。他們一定要在這次偵察中,表現出自己是個像樣的小鐵道遊擊隊員。

這天,天氣晴朗,小張背著空口袋,小銀挎著籃子,小朱夾著包袱:三個人都光著膀子,赤著腳,向藍山莊走去。為了避免人多顯眼,他們三人便分兩下進莊:小張小銀進北圍子門,小朱進東圍子門。

小張和小銀走到圍門邊,偽軍扛著槍問:

“你們兩個毛孩子,來幹什麼的?”

小張說:“俺媽叫我回家去挖糧食呀!前幾天皇軍來,要住俺的房子,我們挪到東莊舅舅家去了。”

偽軍看看他們拿的口袋及籃子,就放他們進去了。

小朱從東圍門進莊時,也被偽軍攔住:“你從哪來?來幹什麼?”

小朱不在意地說:“從臨城站來,到我姑姑家走親戚呀!”

偽軍一聽,是從皇軍駐守的臨城站來,又是個小孩,就很爽快地放他進去了。

他們三人進莊以後,便分頭到偽軍住的地方去看人數、武器。可是,當他們向莊裏駐有偽軍的房屋走去時,都被偽軍的崗哨給叱住,給攆走了。

他們在街上苦悶地走著。三個人又碰在一起了。

“怎麼辦呢?”小銀低聲地問。小朱橫了他一眼,暗示他要沉著點。

小張東瞧西望地,腦子裏在打主意。突然,他看到路邊有個大院子,院子裏煙火滾滾。咚咚的切菜聲從院裏傳出來,一股焦油味鑽進鼻子裏。他便加快腳步,往大柵欄門走去,正碰上一個滿身油汙的偽軍,挑著空桶,從院子裏出來。他往裏一望:原來是偽軍的大夥房,這裏並沒有偽軍的崗哨。他的小眼一眨,閃爍著智慧的亮光。他向小朱小銀打了個口哨,這兩個夥伴便跟著進來了。三個孩子連蹦帶跳地往大夥房走去。

在路上,小張低聲地對兩個夥伴說:“走!到裏邊幫忙去!眼睛要放靈活些!”

“對!就這樣!”

他們三個就溜進了偽軍的大夥房院子。

這時,一個胖胖的偽軍夥佛,正在兩口大鍋旁邊燒火。另一個瘦瘦的夥伕,在大木板上切菜;地上堆了一堆青菜。青菜旁邊,還有一些被殺死還沒褪毛的雞。這個瘦夥俠一邊切菜,一邊還得跑到炒菜的鍋灶上去炒菜、添火。忙得東跑西顛的,口裏不住嘀咕著:“忙死了也不添人,這麼多人吃飯,一個人炒菜怎麼來得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