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石山沒有接受調停。
居間調停不成,調停人拿出一個重磅炸彈,準備一舉轟垮韓石山。
什麼重磅炸彈?原來,韓石山在1990年左右,曾經自行策劃出版過一套報告文學冊集,自任主編。請動院內大腕兒作家撰稿,給山西省著名企業家多人,分頭寫過報告文學。
分頭撰稿完成的報告文學,由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正式出版。
刨除稿費、書號費、紙張印刷費之外,有人替老韓計算過了,個人淨賺人民幣十六萬元。
那麼,這十六萬塊錢,是不是非法收入?是不是一個問題?
韓石山是晉南臨猗人,號稱萬榮郊區人。萬榮七十二怔,乃是愣怔之怔。認死理、一根筋;撞破南牆不回頭,跳進黃河心不死。
韓石山道:好!我編書賺得十六萬,可以統統不要,上繳國庫!
油漆風波最終引發了告狀事件。
告狀事件最終的結果大家都看到了。住房超標的繼續居住超標房,韓石山自個依然擁有那十六萬。雙方仿佛是打了個平手。
不言勝敗,韓石山,孤獨的韓石山經曆了一場人生重大曆練,挺住了一場非同尋常的巨大考驗。
換屆之後,韓石山陷入極度孤單。那是他的第八爐火。文火烤炙,慢慢燒煉。奮起告狀,孤軍奮戰,這是後來的酷評家韓石山,必須經曆的最後一爐烈火。
《磨盤莊》挨批時代,戰戰兢兢、見了南華門裏頭以及外麵的狗都要鞠躬的韓石山,成了馳騁文壇、呼風喚雨、縱橫捭闔、指點江山的韓石山。
另一位當事方,我的老朋友,遭受重大挫折,這是他的人生磨難之一。
盡管我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景象:一麵是朋友摯交,一麵是戰友同人,他兩位血戰一場。
但我還是要這樣評價:這對於我的朋友,對於一個過分聰明因而總是能夠逢凶化吉、躲過災難的幸運兒,是一件好事。
如果你是一粒雲杉種子,你有可能長成參天大樹。
風雨磨煉、雷電燒鍛,是題中應有之義。
不妨說,這也是他必須經曆的洪爐烈火。
他終將找到自我,完成屬於他的鳳凰涅槃。
前一段,離開作協、生意場上也不如意的我的朋友,潛心寫作,完成了五十萬字數的一部大著。
那至少已經是一點證明。
4.秀才造反
作家們受壓抑的苦日子沒有盡頭,沒有希望,甚至可以說大家是“急了眼”啦。
開始,是五個人。是在文學院開會經常見麵的幾位,平常往來不多,但總算走得比較近,處境也相當接近。
五個人是周宗奇、成一、韓石山、張石山和李銳。
周宗奇、張石山和李銳,曾經是《山西文學》序列;成一和韓石山,曾經是《黃河》序列。
在1998年,五個人就走到了一起,坐到了一起。
幾天之後,增加了一個趙瑜。
趙瑜和我,同屬“晉陽酒徒”,喝酒聊天時我向他透露了一些情況:告訴他要給省裏寫材料,準備向上反映情況。趙瑜表示樂意參與。我征求了大夥意見,沒有多少異議。
又過了兩天,增加了一個王東滿。王東滿是周宗奇給透露情況的。事前沒有征求大夥意見,就說是已經通知了王東滿來一塊碰頭。
王東滿也是文學院專業作家,但他一直又是文聯那麵的影視家協會主席。年齡也略大一點,感覺上和大家有些距離。但周宗奇既然已經那麼做了,別人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周宗奇笑笑說:“打仗還嫌人多啦?”是那麼個道理。
於是,五人班底最後擴大為七人。後來竟然有了“七君子”的名號。
“君子”雲雲,好生高雅的名堂。至少我覺著我個人有些不配這樣稱呼。當然,我也不承認自己就是“小人”。
為著敘述的方便,我就借用“七君子”的名堂一回。
大家決定,就把省作協的情況,寫成書麵材料,然後寄給省裏有關部門和有關領導。老百姓有了冤屈,寫個狀子都得求人。至少作家們書寫材料,不用求人。
材料前後寫過兩份。
前後兩份材料,所謂“七君子”都簽署了個人姓名。
人們可以有別樣評價,曆史可以有許多敘述角度。至少在當時,幾個作家認為自己的反抗天經地義。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即便失敗,也要爆發。
換屆,終於要啟動程序了。
文聯和作協的黨組書記,人選確定。
文聯新任黨組書記,周振義;作協新任黨組書記,劉鞏。
作家協會曆史的舊的一頁,即將被掀過,新的一頁,即將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