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胡正老師發言,西戎老師發言。
特別是西戎老師,慢條斯理、語重心長,推己及人、與人為善,說出了極好的意見。
老人家說:作家協會,群眾團體,當領導的要有一點犧牲精神,甘於為大家服務;更要有一點胸懷,千萬不能武大郎開店,見不得高人……
“七君子”以及老作家們的發言,震動了迎澤賓館。
上級部門臨機啟動了一個程序,派出臨時工作組到省作協來考察馬烽。
是啊,既然在山西文學界,大家像全國作家擁戴巴金一樣擁戴馬老,馬老為什麼不可以出任作協主席呢?
看來大家比較擁護馬烽啊!
馬烽何等樣人,如此重大問題豈可草率。
馬烽如實講述了自己的處境和主張。
馬烽說:
我是現任省文聯主席。你們要讓我下來。我服從組織。
現在,作協方麵,要我出任作協主席。你們想想,這樣辦,合適嗎?
馬烽我這樣接受組織意見,我做不出來;組織上這樣安排,也不合適,組織上就能做得出來?
馬烽老師曾經滄海,在中國文壇成名多年。見識過、經曆過太多的風風雨雨。他有他的處世風度,他有他的做人準則。
馬烽拒絕了。
給馬老惹出一點小麻煩,老人家浪費了若幹時間。
作家們曾經希望馬烽出山,這希望其實有些強人所難。馬老謝絕出山,“七君子”當時小有失望吧。
然而,我還是要堅持認定:
“七君子”螳臂當車、飛蛾撲火,舍生取義、奮起一擊,到底取得了勝利,曾經獲得了成功。
作協換屆,主席和副主席選舉同時進行。
兩張選票,都是無差額選舉。
主席選舉結果,焦祖堯得票七十六票。
副主席選舉,除黨組書記劉鞏幾乎全票當選外,以下張石山得票七十八票,韓石山得票七十二票。
副主席選舉,“七君子”裏唯有趙瑜遺憾落選。其他各位作家都得到了半數以上理事的認同。
1999年年底開始的換屆大會,跨越了年度。
選舉完畢,全人類進入2000年。
公元2000年,西方叫作千禧年。也有一派觀點認為,這一年就是新世紀的開端年。
又一頁書掀了過去。
冬日的寒意依然陣陣侵人肌膚,但我的心裏有些暖洋洋。
太原市的天空,陰霾汙染,看不到幾粒星星,但我覺得神清氣爽。
城市的燈火,映照天空;天幕發著暗紅的反光。
我幾乎要相信:那就是新世紀到來的曙光。3.從劉鞏時代到周振義時代
且說換屆完畢,不再有人掣肘,劉鞏著手調整院子裏的格局。
此時,作為黨組書記的劉鞏成了一把手,而作協主席退出了執掌大權的舞台。
劉鞏搞了這樣幾個動作。
一個,提拔張發就任《黃河》主編。
張發在副主編的位子上,幹了十五六年。主編周山湖放權直至卸任,張發獨力負責編刊也有三五年。
對於張發的情況,專業作家們以前有時也議論兩句。劉鞏當政,周宗奇在某次會議上就放了一炮,提出了張發的問題。
劉鞏新官上任,手頭有什麼資源?檢點一回,寥寥無幾。周宗奇這不是要借花獻佛嗎?
但作家說話,就是這個樣子。不比官場油子,進退得當。
劉鞏就予以諒解。從諫如流,愉快地將張發提拔扶正。
提拔張發,給多年在崗辛勞的編輯們以認可與撫慰。
張發走路八字橫斜,更加橫斜八字。自然,辦刊也更加上心。審閱稿件花了眼神,應酬喝酒傷了脾胃。
一個,搬請韓石山就任《山西文學》主編。
初聽說這一消息,我的第一反應是老韓不會爽快答應。刊物辦成了那般模樣,這是要老韓充任森林滅火英雄、抗震救災勇士。況且,《黃河》副主編張發既已扶正,《山西文學》好幾個副主編,巴望扶正者,正不知凡幾。韓石山如果就任,這不是奪別人飯碗嗎?
精明如韓石山,不會那兒一篩鑼,這裏就上杆吧?
轉而替老韓考慮,一輩子還沒當過一回主編哪!況且聽說老韓隻是掛名。在祝大同之後,《山西文學》將由兩位副主編來執行編刊。韓石山又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韓石山即刻上任。“主編韓石山”,大名印上刊物顯要位置。
老家夥算是騎上了老虎一匹。驅趕向前,談何容易;跳將下來,而不可得。
無奈刊物越辦越糟。院內議論紛紛,院外媒體大嘩。韓石山的名片,明晃晃掛在那兒。好像幹部公示,初看業績平平,細看還不如平平。
於是,原本隻是掛名的主編韓石山不得不結束起來、披掛出征。“期期都有韓石山,篇篇都是好文章”,甚至近於赤膊上陣。
曾經巴望升任主編者,難免情緒惡劣。誰個肯替韓石山賣力操心。刊物份數指針,焊死在鐵板上一般,隻在兩千份左右死亡臨界點徘徊。老韓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疲於招架,無異掙命。
而韓石山到底是韓石山。
著名作家辦刊,有著獨特優勢。
老韓辦刊,更有著他的獨特招數。
殺豬捅屁股,隻要殺得利索,他就是金牌屠戶。
劉鞏搬請韓石山出任主編,原意或者有平衡機關院裏局勢的初衷。這個動作的預期效果竟然相當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