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以詩文集和地方誌為標誌的蘭州士人文化形態完全形成。據《蘭州市誌·文化事業誌》載:“自魏晉至明清,蘭州地區共有164人著有詩文集263種(筆者注:絕大部分為明清時代特別是清代的作品),蘊含相當豐富的蘭州曆史文化信息,值得研究和開掘。還有自明初以來的多種方誌,其中最早的方誌是《金城誌》,明肅王在永樂年間令儒臣修纂,可惜早已湮滅。”
據有關史誌記載,清代,由於蘭州地區士人群體進一步擴大,士人著作也有了較大幅度的增長。據不完全統計,見於史誌的就有96人,共撰著作169種,其中經學方麵的有皋蘭楊維仁的《周易彙參》、皋蘭佘德楷的《易翼貫解》等15種;曆史方麵的有皋蘭王鑒潭的《曆代帝王總紀》、皋蘭張國常的《土司蕃族考》等4種;軍事方麵的有皋蘭楊維仁的《訓兵紀要》、皋蘭朱克敬的《曆代邊防彙鈔》等5種;醫學方麵的有皋蘭張振濯的《痘症管見》、皋蘭秦霖熙的《驚風治驗錄》、金縣劉一明的《眼科啟蒙》等10種,農田水利、個人詩文著作及其他方麵的有135種。這些著作從不同的方麵、不同的層次、不同的角度反映了蘭州、甘肅乃至全國政治、軍事、經濟、文化以及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等方麵的曆史狀況,為我們留下了寶貴的曆史文化遺產。
清代是蘭州地方史誌學的重要發展階段,主要表現在官修史誌的空前發達。這一時期由地方官府組織或個人編纂所修的誌書和由私人撰寫的史書眾多,民國以前的30部地方誌中,有26種修於明清兩代,其中清代的有朱士華纂的《蘭州誌》、陳如稷纂的《重訂蘭州誌》、吳鼎新修,黃建中纂的《皋蘭縣誌》、黃璟修,秦維嶽纂的《皋蘭縣續誌》、盧政纂的《皋蘭縣續誌稿》、張國常纂的《重修皋蘭縣誌》、耿喻修,郭殿邦纂的《金縣誌》、恩福修,冒蕖纂的《金縣誌》、無名氏纂的《平番縣誌》、李紹晟纂的《青城記略》等。
在現存蘭州諸地方誌中,體例嚴密,影響較大的是清光緒年間張國常編纂、1917年劉爾炘刊印的《重修皋蘭縣誌》。
張國常(1836—1907年),字敦五,別署冬塢,蘭州人。清光緒三年(1877年)進士,授刑部主事。由於他生性恬淡,不迷戀官場,因而數月後辭職歸裏,侍奉老父。後受陝甘總督之聘,任蘭山書院山長20餘年,教授選自全省各府州廳縣的學生,這一時期考中舉人進士的,大多是他的學生。張國常為人端莊,教學嚴肅,學生心懷戒懼,發奮苦讀。張維《隴學略述》說他:“常用經史教授,先後從學者甚眾。訓詁嚴謹,為一代宗師。”蘭州著名學者劉爾炘、王烜均為其所培養。光緒十六年(1890年),甘肅學政胡景桂疏薦,加員外郎銜,以表彰其興學造士之貢獻。
張國常雖然是封建時代的士人,但他對近代科學技術的傳播卻采取歡迎和支持的態度。光緒十六年(1890年),陝甘總督楊昌浚在督署東側(今甘肅省人民政府東側)創設了甘肅電報局,栽了電杆,架設通訊線路。恰巧遇到那一年旱情十分嚴重,一些迷信的紳民便認為是由於栽了電杆,破壞了風水所致,便想拔除電杆緩解旱情。張國常卻不相信這些迷信傳言,親自出麵解釋勸說:以前沒有電杆,旱災照樣經常發生,可見天旱與栽電杆並沒有必然的聯係。經他勸說人心才慢慢安定下來,通訊杆線才順利地架設起來。
張國常雖是飽讀詩書的封建文人,但卻思想進步,能順應時代潮流。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甘肅奉詔將書院改為學堂。三十一年,清廷下詔停止科舉,興辦學堂,科舉製度宣告結束,多數紳士學子對這一巨變深惑不解,抱著抵觸情緒,牢騷怨言隨時隨地都能聽到。而張國常卻認為這是大勢所趨,是明智的做法。張國常撰文解釋,稱讚崧蕃雷厲風行地廢科舉、創學堂的政績,並呼籲學子“相與戒帖括(八股文)之陋風,鄙記誦詞章之凡想”,鼓勵他們讀有用的書,學習機器製造,數學、地理知識和外語,為家鄉服務,為國家做貢獻,使中國盡快富強起來。
在教學之餘,他博覽群書,潛心治學,著述《聽月山房詩詞文集》、《土司蕃族考》、《甘肅忠義錄》、《重修皋蘭縣誌》等書。《重修皋蘭縣誌》為甘肅有名的地方誌。張維在其《隴右方誌錄》中給予高度評價:“(誌書)分圖、表、誌、傳四綱,依類相從,有條不紊,舊誌訛誤,訂改無遺;又始立方言、金石兩目,義例謹嚴,文詞淵雅,吾省名誌也”。張國常的《重修皋蘭縣誌》為蘭州留下了珍貴的曆史文化資料。
科舉時代,一個名進士,不謀仕途顯達,不求生活安逸,將自己的一生獻給教育事業,在一個書院任山長20多年,辛勤課士,致使蘭州地區人材輩出,這在封建社會裏實在是難能可貴的,因此他被譽為“隴上文壇泰鬥”。
這一時期,蘭州士人繼續深入地研究甘肅、全國的曆史,並撰寫出一些著作。同時繼續整理經學,著書立說,為蘭州地區的經學發展做貢獻,如楊維仁所著《周易彙參》、王懷玉所著《羲經精義》等。
清代也是蘭州書法與繪畫的昌盛時代。這一時期的書法多學二王和唐宋名家法帖,楷書端莊,篆書圓勁,草書飛動,行書縱逸,繪畫方麵,唐璉的畫骨格清奇、筆意生動,馬虎臣的花鳥蟲草氣韻生動。
唐璉,字汝器,號介亭,是清代蘭州著名的藝術家,書畫俱佳。他的畫先學倪雲林,後學荊浩、關仝、李龍眠,經過融會貫通,遂自成家數。《國朝畫後續集》和《墨香居畫識》對他的評價是:“點染雲山,蒼茫古秀,陝人目之為小子畏。”子畏是明朝唐寅的字,可見對唐璉的畫評價之高。唐璉的書法也很有名,他的學生任國鈞說他“行年七十有餘矣,而畫法入唐,且能日作蠅頭千餘字,勤勤忘倦。”唐璉的書法古樸雅健,真、草、隸、篆均有自己的特點,特別講求骨力,正如唐璉自己所說:“學書不貴形貌,筋骨精神尚焉。”
據陳永革《清代隴上著名書畫家唐璉》一文介紹:他精通詩、文、書、畫、印、琴、醫、道學等,集多種技藝於一身,尤擅書畫和醫學。清乾隆年間至甘肅名勝榆中棲雲山(現蘭州市東郊榆中縣境內的興隆山西山)修道,住持四十餘年,道藝甚高。他經過長期的藝術實踐,積累了豐富的創作經驗,在書畫理論上有許多獨到的見解和精辟的論述。在書法方麵,他十分重視書道,認為學書者要懂得文字的源流,考究真、草、隸、篆、行諸書體的演變,不作媚世之書。他在當時的金城藝苑中與朱克敏齊名,同被譽為“蘭山二秀”,著有《鬆石齋印譜》等,作品流傳甚多。唐璉書法諸體皆精,尤以行草書顯山,其流傳於世的書法作品也以行草書居多。他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有所創新,有所突破,並達到了返璞歸真,自然大成的最高藝術境界。作品《唐璉行書七言對聯》用筆老到,自然流暢,上下聯錯落有致,方圓兼施,一氣嗬成;用墨粗細變化有致,枯潤結合天成,善用膠,淡墨法;筆法或連或斷,或慢或疾,或輕或重;結體上緊下鬆,以長勢為主,兼用方、扁體;造型優美別致,變化多姿,章法布局協調,厚而不實,虛而不空,恰到好處;落款鈐印與正文渾然一體,灑脫秀麗,飄飄然如有仙氣。
唐璉的學生溫虛舟也是清代蘭州有名的畫家。溫虛舟名又新,號野園居士。幼年即喜歡繪畫,長大後拜唐璉為師學習書畫。成名以後,為表示永遠不忘老師的教誨之恩,捐資刊刻了唐璉的書畫理論專著《鬆石齋集》。溫虛舟擅長畫山水、人物,其畫具有濃厚的鄉土氣息。
馬虎臣,名文炳,字虎臣,號正山道人、五泉髯叟,清同治、光緒間蘭州人,回族,是清代蘭州有名的回族畫家,他的花鳥畫取法八大山人、石濤、李複堂等,筆墨簡練豪放。馬虎臣精山水花卉,特別善畫寫意墨牡丹,被人們稱之為“馬牡丹”。他所畫的牡丹,一花數葉,疏斜曆亂,別具情趣。他的畫作曾經受到清太後慈禧的賞識。清同治六年,陝甘總督穆圖善慕名觀賞他的畫卷,感慨萬端,歎賞不絕。他所畫的“雪景圖”、“墨牡丹”等現藏於甘、寧、青穆斯林家庭。
馬虎臣不僅善畫,而且也善詩,他所寫的七絕“不官不隱亦優哉,多少名花掌底開。為我子孫留富貴,玉樹之下起樓台”。抒發了致力花鳥畫創作的願望。他常與回族進士馬中律、舉人馬世燾以及名畫家朱克敏、溫虛舟友好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