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古代篇:金城聲韻喜參差(1 / 3)

蘭州人傑地靈,曆史悠久,文化絢麗,在漫長的曆史長河中,湧現出了一批批生息於此的文學家,他們不僅包括蘭州籍作家和詩人,也包括出生於此、成長於此的作家和詩人。他們勤奮耕耘,不僅深情地歌頌和吟唱這片古老而神奇的土地,記錄著它的苦難、輝煌、抗爭與希望,而且留下了許多優秀的文學作品和學術著作,成為中國文學中一個有機的組成部分。

《晉書·允傳》記載:“允,金城人也,與遊氏世為豪族。西州為之語曰:‘與遊,牛羊不數頭。南開朱門,北望青樓。’”這是一首叫做《遊謠》的“雜歌謠辭”,作者是誰,不得而知,但毫無疑問是當地人所創作。表現了金城富貴人家的豪奢。可見,在兩晉時期蘭州已經有文學作品出現了。

蘭州有記載可尋的文人活動能追溯到南北朝時期,以北魏宗欽、南朝梁釋寶誌為代表。但他們的著作今天已經都散佚了,也並無詩文傳世,我們隻能通過一些書中的記載和引錄,略知一二。

北魏宗欽(?—450年),字景若,金城(今蘭州市)人。他少年勤奮好學,刻苦異常,飽讀經書,涉獵非常廣泛。撰有《沮渠蒙遜記》、《宗欽集》等。他任官時,一邊忙於政務,一邊筆耕不輟,研究著述,有感於當時的政事,寫了一篇名為《東宮侍臣箴》的諫言,對當朝太子和皇帝的行為進行規勸。開篇講述了治國必須重用賢才,重視傳統優秀的倫常觀念和聖賢思想,將這兩方麵有機地結合起來,才能使天下太平,江山穩定,“恢恢玄古,悠悠民生。五才迭用,經敘彝倫。匡父維子,弼君伊臣。顛而能扶,屈而能申”。接著用生動的比喻闡明,隻有在合理的借鑒當中,才能使統治更加的開明,“昔在上聖,妙鑒厥趣”。然後又細述曆史,從曆史的興衰特別是曆史上驕橫專斷的暴君、昏君的敘述中來揭示道理,“及於三季,遒喪純遷。桀啟瓊台,紂糟山。周滅妖姒,羿喪以田。險蔽其耳目,鄭衛陳於其前。怙才肆虐,異端是纏。豈伊害身,厥胤殲焉”。又通過“茫茫禹跡,畫為九區。昆蟲鳥獸,各有巢居。雲歌唐後,垂拱美虞”的描述,闡述“勿謂理絕,千載同符”的道理。之後又引述徐幹、阮瑀等名士的例子,希望太子與皇上能夠“用能重離襲曜,魁魏鼎維新”,通過言辭懇切規勸,進一步點出朝廷重用才能之士的重要性,隻有這樣才能達到維新的局麵。最後引用曆史上有作為的皇帝的做法,“君有諍臣,庭立謗木”,希望太子和皇上廣開言路,采納諫言,多聽建議,虛心接受,使朝政清明,最終達到太平盛世的局麵。文章論述精辟,結構嚴謹,用事得當,文筆流暢,生動犀利,朔古論今,旁征博引,很有文采,是一篇不可多得的政論文。此外,宗欽與同僚崔浩、高允相交甚篤,他們不僅在政治主張上非常一致,而且公務之餘還經常互贈詩文,十分默契,自喻為伯牙、子期之交。其中有一篇應答高允的文章,也很著名。文章開頭對景物作了細膩描繪:“巍峨恒嶺,漾滄溟。山挺其和,水耀其精。啟茲令族,應期誕生。華冠眾彥,偉邁群英”,“如彼鬆竹,淩霜擢秀”,言辭優美卻又不乏氣勢。接著,對當今雄才大略的皇上進行了讚美:“帝用酬諮,明發虛擬。廣辟四門,披延髦士。”然後,陳述高允順應皇帝的開明政治的要求,積極處世,做出貢獻:“爾應其求,翰飛東觀。口吐瓊音,手揮霄翰。彈毫珠零,落紙錦粲。墳無疑割,典無滯泮。”同時謙恭地敘述自己的經曆和與朋友相見恨晚的感情:“子昔索居,沉淪西藩。風馬即殊,標榜莫緣。開通有運,遇當年”,“披衿暫麵,定交一言。諮疑必省,訪滯京都。”最後通過此詩表現自己與高允之間的深厚友情:“文以會友,友由知己。詩以明言,言以行理。”全文寓情於景,情景交融,詞采華麗,文理自然,筆力雄渾,感情真摯,在藝術上具有較高造詣。

唐五代至兩宋時期,蘭州一帶戰亂頻仍,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被吐蕃、西夏所占據,沒有產生著名作家或詩人,文學方麵的建樹也很少,隻是以高適和岑參為代表的著名邊塞詩人在此所作的邊塞詩成就頗高。前文已有介紹,不再贅述。

明代,由於國家的統一,封建君主製的強化,經濟與文化事業的發展,文學也進入到一個繁榮時期,明代出現了許多文學流派,也湧現出了一大批文學家。甘肅雖然地處西北,但卻不乏優秀的、一流的文學人物,如李夢陽(慶陽人)、胡纘宗(秦安人)、趙時春(平涼人)等,尤其李夢陽,是明代著名的文學流派“前七子”的領袖,高倡“詩必盛唐、文必秦漢”的文學主張,在中國文學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受這種環境的影響,蘭州一帶也產生了一批作家和詩人,如黃諫、段堅、彭澤及幾位明代分封到蘭州的肅王等,他們或是將帥,或是學者,或是權貴,或是其他,無論他們的身份如何,他們都有文學作品傳世,為蘭州文學的發展增添了許多光彩,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黃諫,字廷臣,號卓庵,晚年又號蘭坡,蘭州人,是名聞隴上的金城“三蘭”之一(另外“二蘭”是鄒應龍號“蘭穀”、郝璧號“蘭石”)。黃諫的詩作流傳下來的不多,但卻顯示出卓越的文學才能。如他的《鐃歌鼓吹》一詩,以史詩的形式,記敘了明初洪武年間蘭州守將張溫率軍民堅守蘭州抗擊王保保,以及明信國公徐達與王保保在定西車道嶺決戰的戰爭場景,詩中有“蘭州古金城,守將真雄偉……”、“伊昔戰定西,王師氣百倍……勢如山壓卵,宵遁留空壘”等詩句,氣勢磅礴,音韻鏗鏘,淺顯易懂,形象鮮明。全詩結構完整,場麵宏大,在凝練的語言和簡約的文字中為讀者再現了那段慷慨激昂的曆史畫麵。他又有一首《遊五泉山》詩,寫道:“水繞禪林左右連,蕭蕭古木帶寒煙。共誇城外新蘭若,自是人間小洞天。僧住上方如罨畫,雨餘下土應豐年。明朝再擬共來賞,竹裏行廚引澗泉。”這首寫景詠物詩為我們勾勒了一幅水繞禪林,古木參天,曲徑通幽,煙霧繚繞的美景,神秘而清幽,令人心曠神怡,表現了詩人瀟灑、曠達的才人韻趣。為了表達對蘭州的特殊情感,黃諫寫成《黃河賦》一文,追憶黃河的興衰,表達自己的政治見解。文章先寫黃河的氣勢:“噫嘻!浩浩乎廓矣哉!黃河之水邈矣,吾不知所從來。填兮若萬騎之赴敵;倏兮若起蟄之雷。”再假設無荒子登高望河,提出“詠者謂(黃河)自天而來,其必有得乎”的疑問,由虛構的老翁縱論與黃河有關的曆史人物,予以回答:張騫“盛言汗血之駒,邛竹之杖與身毒之蜀布,啟天子拓遠之心,貪得之病”,以致“蜀夫罷困死於暑濕”。進而盛讚大禹穿山鑿池,疏河導流,“手胼足胝於九載,故能成萬世之利”,使“生民奚免乎魚鱉”的不世功勳。對比之後,認為“茲功之大,非禹而誰?雖通大宛、大夏、安息,而績有愈於斯乎?”最後,以無荒子讚同老翁之言,並“將冀此一清頌於九重之闕”作結,流露出黃諫反對窮兵黷武、禍害百姓的行為,主張除害興利,獎勵耕織,反映出深刻的農本思想。文章氣勢雄偉,撫今追昔,在曆史的追憶中反思現實問題,具有很強的感染力。

段堅(1419—1484年),字可大,號柏軒,後更號容思,蘭州人。著有《容思集》、《柏軒語錄》等書。詩文散佚情況非常嚴重,今天留下來的作品並不多。

《皋蘭明儒遺文集》輯錄段堅文17篇,詩25首。文體以奏疏為主,另有祭文、記、雜論。從其奏疏及雜論的內容,可以看出他以天下為己任的拳拳報國之心。如《應詔詣闕上書》“(人君)與小人居,必蠱逸欲,導以奢淫。行見災作,旱蝗生,而妖孽畢至矣。是以用君子而不升國家昌明者,未之有也;用小人而不降國家於暗珠者,亦未之有也”。又如《乙亥書議》:“近日頑鈍無恥之流,竊朝廷官祿,苟靡歲月,以為身家之計。搖尾掉首,昏夜期哀,而驕人於白日。……其不忠不義,雖擢發不足數也。”段堅的文章說理精微,語言犀利,氣勢逼人,在酣暢淋漓的論述中表現自己愛國之情、報國之誌。

段堅的詩歌創作主張與其散文相同,所以,他的詩作多以鞭撻弊政及關注民生為題材,語言直白通俗,可以看出受中唐白居易的影響較大。如《屯田謠》“人死糧不死,人逃稅不逃。胎頭與黃發,未免困征徭”。又如他的長達五百多言的敘事詩《野老道旁行》,“終年耕種無飽食,終歲紡織無暖衣。田舍賣卻及骨肉,豈徒糶穀與賣絲。……村村巷巷犬吠聲,十家九家貧到骨。……官府巍巍甲第高,俸祿乃是民脂膏”。這些詩言淺意深,反映了當時黑暗統治下人民生活的無比困苦,詩人憤憤不平地控訴了當時政治腐敗、民不聊生的社會現實,激昂悲越地為民呼號,在直白的敘事中融注了濃鬱深沉的思想感情。段堅晚年追慕陶淵明,其《南村東園》二十首可代表其衝淡平和的詩歌風格。組詩前有自序,雲:“靖節陶公清風高節,百世師也。少慕其人……”其中“竹樹雨餘山有色,池塘風靜水無痕”(其二);“桃泛溪流塵俗迥,何須別訪武陵源”(其三)等詩句清新平淡,閑適自然,頗具陶詩韻味。他還作有《五泉山》一首,詩雲:“又向城南覓故蹤,嵯峨宮殿聳晴空。水流東澗來西澗,坐倚南峰對北峰。千尺鬆杉欺晚雪,一番桃李媚春風。逢僧借問登高處,笑指雲山有路通。”此詩以動襯靜,賦予景物以人性特征,“聳”、“來”、“坐倚”、“欺”、“媚”等字詞的巧妙運用,使景物帶有情感地展現自己的迷人風姿,最後一句與晚唐詩人杜牧的“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有異曲同工之妙,讀之倍感親切。又有《讀書五泉小圃》:“風清雲淨雨初晴,南畝東阡策杖行。幽鳥似知行樂意,綠柳煙外兩三聲。”作者在靈動的美景中展現自己輕鬆愜意讀書的場景,寫得清新自然。

彭澤(1459—1530年),字濟物,蘭州人。早年號敬修子,晚年號幸庵,青少年時聰穎好學,外祖父段堅為其幼年啟蒙之師。彭澤一生著述甚豐,有《讀易紛紛稿》、《幸庵文稿》、《幸庵行稿》、《懷古集》等二十多種著作,惜大多已亡佚。彭澤詩文多數已散佚,現有文14篇,詩三十餘首,王烜輯入《皋蘭明儒遺文集》。

彭澤文章各體兼擅,包括奏疏、序、辯論、記、碑誌等。其奏疏多關心國事政局,見解獨特精到。如明正德十年(1515年)的《上陳言邊務疏》“臣竊照見甘肅地方,雖雲北控蕃眾,然惟乜克怯瓦刺二落在北耳。其套部大眾,……蓋套部欲犯中衛、靖虜、蘭州、莊浪地方,……臣乞及今兵糧頗集,臨、鞏、甘、蘭等衛備禦官軍,……將原先按伏城堡墩基,計處停當,趁時修築,量撥官軍,按伏防守,如此則守禦得安……”。他的遊記類作品,師法六朝小品文的寫法,簡約空靈,清新生動。如《春日遊五泉記》“五泉在蘭治南三裏許,皋蘭山下,今泉或瀑布懸崖,或分出沙磧者甚多,不但曰五”。其《容思先生段公墓道碑》長達數千言,敘議結合,詳細地勾勒出段堅多彩厚重的一生。

彭澤擅長作詩,但詩歌題材不廣,以挽詩及同僚酬唱為多,藝術價值也不高。值得關注的是他由蘭州至京城赴任的組詩,全部以頭、遊、柔、秋、憂為韻,於旅途景色的描寫中,抒發憂時報國之誌,如“如鉦初日露山頭,滿載琴書亦壯遊。霜氣逼人驚歲改,村酤無力信才柔。旗翻古道郵亭曉,草起西風隴樹秋。除卻讀書報明主,此心無地著閑憂”(《秤鉤驛曉發》)。“……漏傳五鼓山城曉,寒透重衾野甸秋。聞說胡塵飛入套(謂河套),不勝彈劍為時憂”(《青家驛夜望》)。詩後作者自注:“以上頭字韻二十首,皆旅次風雪寒苦中所得,殊無佳句,錄之恐失稿也。幸庵又識。”《出蘭州》:“清燈照影夜梳頭,又向邯鄲夢裏遊。歲晚要將終節保,離懷能使壯心柔。老親定省憐無日,少弟望有秋。華發漸添才漸減,可能分得廟堂憂?”表現了自己對故鄉的依戀,對時光逝去的感慨和希望建功立業的雄心,很具特色。此外,尚有一些寫景詩,剛健壯麗。如《過張茅》:“曉發張茅道,晴光共鬱蒼。風牽雲北去,寒逼雁南翔。樹古根穿石,山高草耐霜。客途行險處,回首憶康莊。”詩作賦予景物以動感,在動態描寫中表現了它們獨特的品質,以此來襯托自己堅定的信念。

彭澤也善填詞,寫有《滿江紅·九日遊西園》詞:

行過前溪,抬望眼,滿山紅葉。便驅車,早上山樓,飽看秋色。攜酒兒童呼不到,灌園老叟工初歇。更扶筇:走上醒心亭,觀林樾。

將九日,黃花節。著野服,延佳客。忽水滿方塘,小筵初設。隨意杯盤花間酒,滿畦佳菊黃兼白。算今生:壽享百年,茲難得。

描寫西園秋日美麗的景致和遊人盡興遊玩的場景,表現了作者對美好生活的熱愛與讚詠。詞作自然清新,毫無雕琢之跡,在平易淺顯的語言中領悟著生活的真諦。還有《滿江紅·送蘭州衛劉經曆被誣罪歸》二闋,其一雲:“讚政蘭州,真個是:冰清玉潔。六七年:吏畏廉明,民懷恩德。事在理中應可識,辱隨身後誠難測。最堪憐:直道與人違,遭排斥。菜根味,香存頰。意苡謗,書盈篋。看白叟黃童,攀轅臥轍。紫綬金章心已矣,黃花綠酒情偏洽。攜一琴一鶴早歸根,青山側。”其二雲:“作個茅齋,細把那經書翻閱。更主管,水光山色,清風明月。世事無心陶靖節,聖經有得胡安國。自扶犁,耕破隴頭雲,殊高節。村酒熟,斟瓊液。山歌就,書紅葉。喜無榮無辱,無喪無得。酒後不知山路黑,覺來惟喜書窗白。留心田一寸與兒孫,無窮澤。”這兩首詞在讚頌蘭州衛劉經曆的同時,表現了對被誣罪歸的劉經曆的仗義、同情、安慰和開導,全詞情文並茂,語言淺易平實,格調豪放灑脫。

彭澤的散曲作品很有特色,可堪留意。如《折桂令·隱居》八闋之一:“傍林泉尋一處莊窠,屋依青山,門對黃河。憑竹杖芒鞋,攜詩筒酒擔,著雨笠煙蓑。安貧賤,守本分。縱他笑我,逞富貴,賣高強,我已忘他,夢斷南柯,曲和東坡。隴頭雲敬授人時,甕春頤和養天和。”這裏塑造了一位樂觀灑脫,豪放不羈的隱士形象,表現了作者豁達開朗,心境平和的人生態度。作品運用了著名的曆史典故,在時光穿梭中尋求著與自己誌同道合的“朋友”。又如《上小樓·樂閑》十闋之一的“家住在青山嶺西,伴著俺稚子山妻。我隻得種豆南山,載柳村西,賞菊東籬。也有些癡,也不是癡,哪裏是聰明伶俐。我比那做官的,少了些閑氣”。作品語言質樸平實,在詼諧幽默中笑談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處事態度。

明肅王,是明太祖朱元璋分封到西北的藩王。明朝建立,施行郡縣製與分封製相結合的統治體製。當時,元朝殘留勢力雖已退回大漠,但仍很活躍,時常南下侵擾,對明朝構成嚴重威脅。於是明太祖先後分封遼、寧,燕、穀、代、晉、秦、慶、肅九王,分布在從東北到西北的邊防線上。因為他們擁有軍權,鎮守著邊塞,故稱之為塞王。其中作為明太祖第十四子的肅王朱楧,善於騎射,有謀有勇,深得太祖賞識,呼之為秀才,並賜給宋本《淳化閣帖》、龍膽壺、鳳喙卮三寶。讓他據名藩、控要害。然而朱楧畢竟是生長於深宮中的親王,處理實際事務的能力不強,麵對“甘肅兵變不常”的嚴酷局麵無計可施,遂提請內遷,經明惠帝批準,於建文元年(1399年)從張掖移藩蘭縣(今蘭州)。肅王延襲了莊王、康王、簡王、恭王、靖王、定王、昭王、懷王、安王、懿王、憲王九世十一王,總計284年。為了預防藩王擁兵自重,建文帝、永樂帝等先後削弱藩王的權力,剝奪軍權。永樂以後,曆代肅王深居王府之內,不能參與政治、軍事活動,在地方官的監視之下,又不能隨便離開王府,內心相當苦悶,就轉移注意力,他們或篤信道教,興建道觀,自擬道號,頌經煉丹,以養頤天年;或利用優越的物質條件藏書、刻書;或以充裕的時間和良好的環境,學習書法繪畫,潛心習文作詩等。莊王就擅長文學創作,他所撰《金天觀銘記》,洋洋灑灑,文采斐然。靖王也博雅好文,其所作詩格調古雅,有《滄浪亭集》傳世。昭王著有《星海詩集》。懿王也頗有才學,所寫詩文盈笥。懷王狂草詩碑立於拂雲樓,拂雲樓也叫“源遠樓”,明代已有此樓,位於肅王府花園北麵臨河的城牆上,清初傾圮。乾隆二年(1737年)甘肅巡撫德沛重修。其“河樓遠眺”為“蘭州八景”之一,登上望河樓,如履黃河而乘天風,伸手可采雲朵,故名拂雲樓。明清、民國至解放初,一些官員、文人多登此樓觀覽蘭州勝境,留有詩篇。1959年拓建濱河路,拆除北城及拂雲樓。詩題為《次司馬太恒吳老先生韻兼送之甘州》,雲:“邊城春柳解婆娑,別殿香風舞彩羅。”憲王曾刊印過《大藏經》,並與其子朱識鋐盡七年之功,令名匠摹刻宋本《淳化閣帖》,傳之於後世。識鋐好詩文,善書畫,其力作草書《千字文》手卷,運筆圓渾灑脫,通篇一氣貫注,頗見功力。下麵我們著重介紹幾位文學成就較高的肅王。

朱真淤(?—1526年),明肅靖王,是明王朝第四代藩王,卒諡安和。他博雅好文,其詩格調高古。曾作《華林寺三首》、《金天觀》、《夜雨岩》等詩歌詠蘭州勝景。其《華林寺》詩寫道:

其一

閑登傑閣倚危欄,多少輪蹄去複還。籬落連綿秋色裏,園林高下夕陽間。雨餘船係臨沙柳,風順鍾聞隔岸山。無限壯懷吟不盡,盛遊到此暫開顏。

其二

邊關迢遞對危欄,沙鳥棲禽任往還。古渡驛樓迎送裏,淡煙茅店畫圖間。寺當孤嶼盤幽徑,河折洪流出眾山。安得忘懷遂棲隱,不辭終日醉孱顏。

其三

秋容萬裏入憑欄,樵擔漁舟任往還。遠樹依稀煙草外,清笳嗚咽戍樓間。霜驚雁陣橫遙塞,風徙雲陰轉北山。四序遞催人易老,朱顏不覺換蒼顏。

“華林寺”,在黃河以南的古峰山麓,早為平遠堂,後建古峰寺。明英宗正統年間,為肅藩王重修,改為華林寺,極盛一時,後起火遭焚毀,今已不存,舊址在今蘭州市華林坪北端。朱真淤的這三首詩有對華林寺景色的細致描繪,有對無限江山的敘寫,如“雨餘船係臨沙柳,風順鍾聞隔岸山”,“古渡驛樓迎送裏,淡煙茅店畫圖間”;有對四時光景的流連,如“無限壯懷吟不盡,盛遊到此暫開顏”;有對時光易逝的感慨,如“四序遞催人易老,朱顏不覺換蒼顏”。表現了詩人對蘭州自然風光的熱愛和對人生的感悟。

朱縉炯,明肅昭王,是朱真淤的嫡孫。擅詩,創作有《觀船磨》、《候馬亭》等詩。其《觀船磨》詩寫道:

一板隔深淵,雙輪夾小船。勢長衝急,水正係孤舷。波浪隨消長,機關自轉旋。熏風堪遣興,夜雨卻驚眠。用盡人間巧,心中未晏然。

“船磨”,是水磨與船結合而成的一種工具,浮在黃河岸邊,作磨麵之用。《重修皋蘭縣誌》卷十八記載,朱縉炯此詩所記船磨在拂雲樓下黃河中。這首詩細致地描寫了蘭州特有的風物——船磨,並高度讚揚了勞動人民的心靈手巧與聰明才智,是古代蘭州農業與手工業技術發展的有力見證。朱縉炯還有一首《候馬亭》詩:“步履出城西,遙望孤亭下。借問他為誰?遺名曰候馬。承寵貳師行,恣欲三軍舍。貴畜以賤人,去眾而回寡。問道紫騮今在否?徒使亭名萬古有。”“候馬亭”,在今蘭州西固區東川鄉境內,今名紮馬台。漢武帝聞西域大宛有天馬,派遣貳師將軍李廣利前往西域,路過蘭州時遣人候馬於此,因而得名。這首詠史懷古詩回溯了這段令人悲痛的史事,諷刺了封建統治階級“貴畜以賤人”的作為。

朱識鋐,明熹宗天啟元年(1621年)襲封,是明朝分封的最後一個肅王。李自成部將賀錦入蘭州時將其處死。朱識鋐好詩文,精於書畫。留有《望河樓》、《初夏蓮池》等詩。其《望河樓》詩寫道:

寥寥寒天迥,人家落木間。河流斜抱郭,驛道險臨關。曲岸侵平野,深嵐失遠山。津樓憑檻立,佇看遠人還。

“望河樓”,“在城西北二裏,黃河岸邊,唐代已有,詩人岑參曾有《題金城臨河驛樓》。此樓後移至鎮遠橋北,今已無從。後人常把肅府花園北側的拂雲樓做望河樓,實誤也。”這首詩展現了登上望河樓而盡收眼底的河山壯闊景色,真可謂“隴雲秦樹窮千裏,河聲嶽色共一樓”(清光緒年間陝甘總督升允的題聯)。其《初夏蓮池》詩寫道:“河堤雨過擁新沙,夏序清和景物賒。野岸垂楊猶落絮,池塘蝌蚪半成蛙。滄浪白石宜漁父,綠樹青旗有酒家。斷續水風吹玳席,棹聲歌裏日初斜。”“蓮池”,古名蓮塘池,又名蓮蕩池,俗稱荷花池,因池中有蓮而得名。舊址在今蘭州市小西湖內。其“蓮池夜月”也是“蘭州八景”之一。這首詩表現的是初夏時節,蓮池“淡妝濃抹總相宜”的秀麗風景,向人們展示了一個頗具田園風光的自然美景,詩風清新淡雅,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