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能及時收看大量具有國內專業水平的電視娛樂節目,這大大降低了人們對本地區或本地水平娛樂節目的需求。如同傑克·本尼在同BBC的湯姆·斯隆的談話中所指出的:“現在演藝業的困擾在於,你可能根本無法發現你的水平有多糟糕。”在體育方麵,電視使那些小規模的聯賽無法生存;在城市,電視使夜總會變得冷冷清清;電視還使那些百老彙巡回演出公司越來越不受歡迎,即使偶爾觀看,也不過是為一窺男女明星的真麵目罷了。電影裏越來越多的暴露鏡頭也是電視的副產品,因為電影要靠這些電視裏沒有的畫麵來競爭觀眾。當然在這裏,電視也延續並且加快了自有聲電影和照相術出現以來的記錄潮流。今天,無論是從占人口比例還是從絕對數來說,生活在美國的娛樂藝員和藝術家都較少,但是這些人所享有的待遇卻比他們的前輩要好得多。
在美國,電視本身對於經典藝術的保存和發展非常不利。盡管還不確定,但是極有可能的是:電視將破壞培養演藝人才的土壤,偉大的藝術家常常誕生於茲,而這種破壞將會導致藝術家總量的減少。選擇藝術作為職業成為一項很危險的賭博,如果隻有最大的贏家才能獲得回報,一些極可能取得成就的人就會因為風險過大而考慮退出。不論業餘藝術的社會價值有多大,對藝術的卓越貢獻,隻有在全身心投入的情況下才有可能實現。因此,傑出藝術家的減少甚至會改變人類的曆史。
第六,越來越多的人通過電視了解到更多的東西。這是70多年前約翰·杜威首次揭示的某種社會潮流的延伸和加速。文明具有兩麵性,身居都市的居民與生活在鄉村的人們相比,對自然界的了解要少得多,因此,杜威認為,城市中的教育應當盡可能地傳授這一類知識,哪怕是減少一些抽象的理論。電子媒介的發展,尤其是電視的出現,極大地拓寬了人們獲得間接知識的渠道,但是,這也使得人們略過了學習過程中的探索-出錯、回報-懲罰的經曆,而這些正是人們學習過程中的基本程序。現在,大型數據庫是年輕人和老年人都能分享的,但是他們誰都沒有親自去驗證過。
當斯皮羅·阿格紐在四處譴責青年一代時,《紐約時報》發表一篇社論憤怒地反駁說,目前這一代人是“曆史上獲得信息最多的一代”。可是,這種褒揚隻意味著,當今年輕人所談論的同樣的流行觀點和事件,是他們的父輩所無法理解的。1960年,兩代人之間由於對事物的看法不同而矛盾加劇,其原因並不在於兩代人的經曆不同(經曆不同是永遠的原因,但並非麻煩所在,人們尊重彼此不同的人生經曆),而在於兩代人都分享相同的替代性經驗,後者成為他們形成知識的基礎;原因在於知識而不是智慧,意識到自己的無知是形成智慧的第一步,而電視卻使人們無法意識到自己的無知。
在這裏,我們要特別提到麥克盧漢,他提出的許多觀點都是很無知而且錯誤的,特別是那些曾經被廣泛接受的觀點,現在都已經過時了。比如說,他認為電視的實質就是遠距離操控觀眾的時間,他還認為電腦本質上不過是連續的圖像流。他最近提出的觀點——媒介即訊息,實際上與俗話所說的“風格即人”的觀點沒有太大差別,或者說差別很小。而將媒介劃分為“熱媒介”和“冷媒介”,希望以此作為分析工具,也明顯存在破綻。許多希望探求真理的讀者,在這位受歡迎的大學教師枯燥的書頁中反複尋找,而書中的觀點可能隻是作者一些新創的、表麵的、雜燴似的思想。不過麥克盧漢預言,隨著電視的普及將會出現許多新現象,對他的這種天賦、這種被廣泛分享的預言,卻不能輕易地加以否定,這從他著述的暢銷程度和他的名望中也可以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