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雙王呼延丕顯,押著潘仁美父子的囚車,一路小心倍道而行,安全抵達汴京。先將人犯交天牢收押,而後上殿複旨。太宗見呼延丕顯果然將潘氏父子拘押來京心中是又喜又恨。喜的是呼延丕顯果然是個奇才,大宋朝廷又添一位肯為國家出力的能臣;恨的是潘家父子太也無能,連小孩子也鬥不過,難道就不知進京是把朕置於進退維穀之地?真是豈有此理!太宗想歸想,臉上還是喜笑顏開,稱讚丕顯年輕有為,辦事得力,恩賜休假一月,再隨朝伴駕。
次日是三、六、九大朝日,太宗處理過常規朝事,對諸大臣說道:“潘、楊兩家互告有罪,因潘家是皇親,朕不宜禦審,哪位愛卿願替朕分憂,代審此案?”連問兩次無人承旨。其實一般大臣犯法,大理寺、都察院、吏部都可以審理,必要時還可聯堂會審。此案因兩家都是弘股大臣,且牽涉叛國重罪,誰也不願主動攬是非,除非太宗硬派。太宗心知肚明,就是不硬派,反而看了趙德芳一眼,八千歲見叔王耍滑,正要出班奏請會審。吏部天官付鼎臣搶先奏道:“臣願接審此案!”太宗一看心中大喜。他知道付天官與潘仁美是同鄉,平時走的近,他審放心。就下旨道:“付愛卿願替朕分憂,忠心可嘉,希望能公正、平等的辯明是非,還兩家公道!”“臣遵旨!”。太宗退朝就把此事告訴了潘妃。
付天官幹嘛要自找麻煩?俗話講;沒利不起早,有利盼天明。付鼎臣原是禮部六品員外郎,潘龍結婚時他去潘府幫忙,與潘仁美認了老鄉。以後就常來常往,潘仁美欲培養自己的勢力,幾次奏保使付鼎臣當上了從二品的吏部天官。潘、楊之案他認為是名利雙收的好差事,所以就接下了。付鼎臣剛回到吏部衙門,跟著就有客來訪。出去一看認得是西宮主管郭槐,忙道:“原來是郭公公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郭槐道:“姓付的!別來這一套小意思,咱家是奉潘娘娘之命來給您送點玩意,這是禮單先看過,娘娘說審好此案爾入閣有望!告辭!”。送走了郭公公後,付鼎臣把自己一人関在寢舍,激動得抓耳撓腮,不知道該用何種方式來發泄自己內心的喜悅。看吧,他一會兒眼睛直直的瞪著禮單,心裏盤算著這筆高出二品官三十年奉祿的財富,該如何享受。一會想著明天如何在堂審時偏向潘仁美,一會想著自己已經入閣拜相、、、成了大宋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閣老、、、、、、美滋滋地做起了黃粱夢。
第二天,急不可待的付鼎臣,提前一刻坐了吏部大堂,出簽提出潘仁美,傳來楊延昭。大堂發話道:“兩家都是大臣,不過潘太師年紀大些可以坐下,郡馬年輕就站在那好啦!楊延昭本官問你:你與楊延嗣為何私離汛地跑到陳家穀?你父子是如何勾結遼邦出賣幽州的?楊繼業現在什麼地方?老實對本官講來!”楊延昭一看付鼎臣讓潘仁美坐著,讓自己站著就有氣,又聽他這麼問案,就反問道:“我是原告,潘是被告,這麼先問起我來?”付道:“你隻知道把狀子送到龍書案就是原告,殊不知潘太師一個月以前、就把告你父子的奏章報給了萬歲。所以,本官認為此案是雙方互為原被告。本官根據狀子到京的先後問案,有何不當?看來你還不知道什麼叫‘人犯王法身無主’,來呀!拉下去先打五十大板,讓他清醒一下,直到願意回答問題時停刑!”兩班衙役一聲喊扭住楊延昭就往廊下拖、、、、、、。這時堂口圍觀的人群中衝出一個學士打扮的中年人,站在堂口大喝一聲:“且住!如此問案,天理何在!屈打原告,罪該萬死!”接著從腰中拿出金鐧就奏行刑的衙皂,嚇得他們丟下楊延昭就跑。堂上付鼎臣已認出是八千歲來到,嚇得沒了主意,站在那直打哆嗦。
原來,今日不逢朝,趙德芳不放心付鼎臣審案,就穿便衣混在觀審的百姓中監視。看到付鼎臣果然枉法審案,怒氣衝衝,打散行刑的衙役回頭欲打付鼎臣兩鐧出氣,沒想到付鼎臣竟然不知躲閃,一鞭打去正中頭頂,立刻腦漿四濺,屍栽大堂。看到付鼎臣已死,八王也感到意外,正在想如何收場,突然看到付鼎臣袖口露出紙條頭,撿起一看是西宮的禮單,立刻有了主意。當即令衙役將潘仁美押回大牢,放楊延昭回府待傳。自己快步回南清宮換上朝服,氣衝衝上金殿。
八王知道今日不是大朝期,就直奔鍾鼓樓,命內侍擊鼓撞鍾。這宮中的鍾名叫‘景陽鍾’;鼓名叫‘登聞鼓’。一旦敲響,可聲傳十裏遠近,是在國家或朝中出了大事,必須立即請皇帝坐殿、百官上朝時方可使用。響聲傳出,全京城驚動,百官心急,看吧!文官坐轎、武官騎馬從衙門、家中紛紛趕往宮中,太宗坐朝後問百官出了何事。八千歲出班奏道:“臣今日無事去吏部看審案,沒想到付鼎臣竟敢貪贓枉法,無辜屈打願告,是可忍孰不可忍!臣一怒之下將他廢於鐧下,特來奏報皇叔知道!”太宗不悅地道:“坐堂問案,用刑威嚇也是常事,與貪贓何涉?”八王將懷中禮單取出放到龍案道:“叔王看過這個就明白了!”太宗看了一眼登時臉紅耳赤,暗罵潘妃無知胡來,此時行賄,豈不授人以柄,明告‘此地無銀三百兩’。他怕八王奏請追查潘妃的動機,忙客氣地道:“王命金鐧有先斬後奏之權,付鼎臣既有取死之道,亡命鐧下也就罷啦!可案子怎麼辦?”八王道:“可以再派一家官員審理!”太宗暗道:說得倒輕巧,堂堂吏部天官,朝廷二品大員,你說打死就一鐧要命,以後誰還敢接旨問案。不過也好,此案無人受理與我無關。口裏卻問道:“哪位愛卿接著審理此案?”百官人人裝聾作啞,沒人答腔。誰也不願接這個‘老鼠進風箱——兩頭受氣的要命差事’。
接連幾天早朝,太宗都要裝模作樣的問百官誰願接此案,沒人接他就這樣拖著。八千歲心急如火還無話可說,就暗招呂蒙正問計。呂道:“除非萬歲下旨強令哪家大臣審理,否則朝中永遠不會有人主動請旨!聖上既然不懇下旨,為今之計隻有找王丞相,讓他推薦一名有正義感、善斷奇案的外放官員進京問案。”八王大喜,即找王延齡商議此事。王丞相道:“各地州縣中善於斷案的官員,倒是有幾個,頭一位是江州提刑官宋慈,此人善斷棄屍案、、、、、、,第二位是漢中推官齊保宗,此人、、、“這兩人離京城太遠!等把他們調來,黃瓜菜都涼啦!有沒有就近的?”趙德芳問。“就近嘛!倒是有一位、、、”“老丞相不要有什麼顧忌,隻管實講他的情況,本宮自會判定!”“此人名叫寇準,字平仲,陝州下邽縣人,其父寇相,曾任先朝參軍記室。寇準在太宗元年科考薦為探花,【宋製,科考第一名稱狀元,二名稱榜眼,三名稱探花】聖上因其年幼,降為第十名,直放歸州巴東縣任縣令。破案、牧民、政聲甚佳,兩次升調都因百姓跪攔未走,已留任巴東八年矣!近因益州知府病故,數天前已把他從巴東調來吏部述職,待奏明聖上即放益州。隻是此人、、、過於耿直,不喜攀附權貴、、、千歲、、、”“你即令人通知寇準,晚膳前到南清宮見本宮,待本宮當麵考察後再定!”
當晚,八千歲趙德芳在南清宮花庭接見寇準。趙德芳先問了寇準的生平,考問了為官之道,突然道:“你已來京數日,潘、楊案想必已有耳聞,本宮如奏明聖上委你審理此案,有膽量否?”寇準道:“敢問八千歲,大宋朝是君大還是臣大?”八王皺著眉頭道:“這還用問嗎?自然是文東武西,君高臣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如此,奉君命審重臣就與下官膽量無關啦!下官在巴東任上理事,向來是隻問是非,不管其他!”寇準豪情滿懷地道。趙德芳聽了寇準的回答,十分滿意,興奮地道:“王丞相果然惠眼如炬,你且回驛館待命,本宮自有主張!”
此日,八王出班奏道:“皇叔,潘、楊案老拖著也不是個辦法,臣看朝中大臣不是向潘就是向楊,派誰都不好說話。幹脆!從外官中調一個來問吧?”太宗道:“各地外官多如牛毛,你知道那個有能力?”八王道:“據王老丞相所知:歸州巴東縣知縣寇準為官清正廉明、善破奇案,朝廷兩次大比升調,都被縣內百姓跪道留任,萬民呼其‘寇青天’。就用他作主審如何?”太宗道:“七品縣令,官俾職微,入朝堂審大臣似乎與先王定的大宋律不合吧!”八王笑道:“叔王可以臨時封官呀!想那寇縣令,次次大比皆列上品,如不是百姓留任,到現在也應該是三、四品大員了吧!【宋時官製,共分九品、十八級。最低的是從九品,最高的是正一品。新官的選拔、在職官員的考核是每三年進行一次,叫‘大比年’’。新官選拔從縣裏開始,讀書人參加縣考及格即取得‘秀才’功名,即可穿綢袍、戴方巾享受免田賦、見官不跪等政治待遇;秀才參加省級考試成績及格即取得‘舉人’功名,除享受秀才待遇外,還可以參加京試科考;朝廷每三年開一次科選,錄取三百六十五名成績好的舉人,稱‘進士’。前十名官階是從六品,頭名叫‘狀元’正五品,二名叫‘榜眼’從五品,三名叫‘探花’正六品。第十一名到二十名叫‘二甲進士’正七品,其餘的三百四十五人,都是從七品。有品級的官員,不管任何職,每三年都有吏部考評一次,政績優秀可提升一級,考核不及格降一級。一般來說七品以上的官員,隻要不犯錯誤,是有可能升到二、三品的。所以世上有‘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是說。八千歲的話就是依此為據。】太宗看趙德芳堅持要調寇準進京審案,覺得不同意也不好說,就道:“朕就依皇侄所奏,派內侍範勝持朕的金牌去調吧!”八王道:“無需萬歲派人去巴東,此人已在京中!”太宗聽奏寇準在京,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沉著臉問王丞相:“王愛卿,寇準不在巴東任所,來京何為?“”王延齡道:寇準在巴東連任八年縣令,政績斐然,因百姓兩次夾道跪攔,未能提升,近因益州知府病故,臣將其調來京中,擬補該缺,八千歲、、、”“好啦!這且不論!你看這七品縣令如何見朕?”太宗不耐煩的問。“老臣也知這金鑾殿沒有七品官的位置,可是、、、、、、”八王知道老丞相不好回答就接口道:“侄臣以為寇縣令調來京中,本來吏部就準備把他放任四品知府,現讓其在朝中審官案,恰值付天官已死,就暫叫他穿天官服飾,站在吏部的位置麵聖,品秩嘛,不妨先不提,如此變通萬歲意下如何?”太宗看百官沒異議,就傳內侍去吏部官驛宣寇準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