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商一劍劈開對麵衝過來的一名金兵，幾步躍到顧惜朝身前：“你呢？”
顧惜朝看了他一眼，道：“你隻當是我最後一次騙你罷！”說罷撇下戚少商，與不斷圍上來的金兵廝殺在一處。
戚少商心中大痛，提著逆水寒便趕過來：“你不走，我也不走！”
顧惜朝大怒，一腳將戚少商踹了出去：“你快走！回京城！”
戚少商翻身站起，大喝一聲：“顧惜朝！”心想多說無益，當下將逆水寒舞動如風，奔著金兵殺了過去。
王稟苦撐了半晌，一回身見顧惜朝和戚少商還在那裏，顧惜朝一襲青衣已被染黑，戚少商滿臉是血，心下著急，強撐著趕過來，將二人攔下，撲通跪倒。
顧惜朝一驚，連忙伸手去扶：“王總管，你這是何意？”
王稟看了看戚少商，又看了看顧惜朝，道：“顧將軍，戚大俠，我有一事相求，請二位務必答應。”
戚少商手上用力，想攙他起來，王稟以劍拄地，搖了搖手，苦笑道：“我王稟行伍出身，打了一輩子的仗，奉命守了太原，今日能死在這裏，也算是死得其所。你們二人身手好，有計謀，千萬別為了一時意氣，陪我在這裏枉送了性命。日後收複太原府一事，我就托付給二位了。”
顧惜朝熱淚盈眶，一把扶起王稟：“王總管你快起來！”
王稟抓緊顧惜朝的胳膊，又看著戚少商：“你們答應我！”
顧惜朝咬牙道：“我不能答應你！”轉頭望了望，見金兵排山倒海而來，漸成圍陣之勢，正要衝上去，忽見剩下的幾十名兵士異口同聲道：“顧將軍快走！”
顧惜朝兩行眼淚直流下來，同臉上的血和塵土融在一起。
給顧惜朝牽馬的那小兵拚了命喊道：“顧將軍！你今天走了，以後還可以再回來！”話音未落，一名金兵當胸一槍，刺穿了他。
顧惜朝再也說不出話來。
王稟將他二人用力一推：“別讓我們白死！”回身便衝進陣去。
戚少商一把拉住顧惜朝：“走吧！”
顧惜朝回過頭看了看，金兵已將那最後的幾十人團團圍住，又有幾十名弓箭手拉開陣勢，對準了他和戚少商，正要放箭。
顧惜朝隻覺得心都被撕裂，看了看戚少商：“走！”
兩人飛身躍起，躲過身後的箭雨，出了太原城。
身後一隊金兵窮追不舍，戚少商搶了兩匹馬，同顧惜朝急奔出去。直到近二更時分，夜色漸濃，身後的金兵放棄了追趕，撤了回去。
戚少商聽得馬蹄聲漸漸遠去，放下心來，不想顧惜朝忽然從馬上跌落下去。
戚少商大驚，跳下馬扶起顧惜朝：“惜朝！惜朝！”
顧惜朝全無反應。
戚少商用手探了探他鼻息，隻覺氣息微弱，心中慌亂，忙將顧惜朝抱上馬，飛奔而去。
顧惜朝醒來時，見天光大亮，掙紮著起身下地，隻覺得渾身酸痛。低頭看了看身上，見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換了身粗布中衣，環視一下屋內，見紙窗木榻，一桌兩凳，牆角處還放著幾件農具，心中一時糊塗，推門走了出去。
來到院中，見戚少商一身農夫的打扮，正在那裏劈柴。
那兩匹馬拴在院中，有一搭沒一搭地啃著草。
顧惜朝低聲叫道：“少商！”
戚少商一抬頭，見顧惜朝站在門口，起身道：“你醒啦！”
顧惜朝活動了一下肩膀和脖子，道：“我昨晚是昏過去了嗎？怎麼到了這裏？”
戚少商一笑：“什麼昨晚，你已經睡了三天了。這是城南的一個村子，這家的大叔心腸好，留我們在這裏住下了。”
顧惜朝想起太原府的事，心中難過，看了眼戚少商，也不說話。
戚少商走近他，悄聲道：“我們進去說。”
兩人進了屋子，在桌邊坐下，戚少商道：“太原府的百姓把王總管的屍體偷著運出了城，昨日埋在村後了。”
顧惜朝定了定神：“那幾十人……”
“全數自盡於陣前，無一人投降。”
“知府張大人呢？”
“張大人被俘拒降，被金人用囚車押走了。”
顧惜朝閉上了眼睛，兩腮的肌肉都咬緊了。
戚少商握住顧惜朝的手。
片刻，顧惜朝睜開眼睛：“帶我去王大人的墳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