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你家才死人呢。”張全平一聽這話就急了,抬手就打:“十年不見,你小兔崽子的嘴還是那麼欠抽。”
白小百托住張全平的手,陪笑說:“張伯伯我可沒有咒您的意思,您瞧我這店裏賣的全是給死人用的東西,誰沒事會買這些玩意,難不成買回去作擺設?”
張全平知道白小百本無惡意,便不再計較,說:“誰規定隻有剛死的人可以燒紙?逢年過節你就不祭拜一下老祖宗?我們在上邊吃香喝辣的也不能讓先人在下麵受苦不是。過幾天就是清明節了,我尋思著給幾位老祖宗燒點好的,讓他們保佑我家小柱子今年高考能考個好成績。”
張全平口中的小柱子白小百還有些印象,大名叫張文柱,是張家的寶貝孫子,比他小個兩三歲的樣子,經常跟在他們一幫大孩子屁股後頭轉悠。那時候張家開了家小超市,他們時常攛掇小柱子偷拿家裏的零食給他們吃。
“孝敬祖宗是應該的,您想要什麼隨便看,要不每樣來一件?說不定您家的列代祖宗一高興就讓小柱子考個清華,北大啥的。”就衝小時候偷了家裏那麼多零食都沒被發現的機靈勁,白小百認為小柱子讀書應該差不到哪去,至少比他強。
張全平擺手說:“我也不指望他上清華,北大,隻要別給我整那個電視上經常播的叫啥來著?啥技術強的…?”
“您說的是開藍翔挖掘機那個?”
“對,對,就是那個。我家小柱子可不能幹那個,一天到晚蹲在工地上連個媳婦都找不到。”
開挖機怎了?一台挖機上百萬呢,那也算豪車啊,而且聽說開挖機的工資都不低,比不少所謂的都市白領強。當然這些話白小百隻是在心裏隨便一想可沒敢說出來,他還指望張老頭幫他的鋪子開張呢。
張全平在店裏巡視了一圈,挑了兩對童男童女和幾匹高頭駿馬,說:“小白啊,你這裏怎麼沒有像樣點的房子。”
白小百指著架子上幾幢小洋房說:“這幾棟別墅您都不喜歡?這可是我前些天親手做的新品,全是現在流行的歐美風格,時尚前衛,臥室客廳浴窒一應俱全,您看連車庫都有呢。”
張全平搖頭說:“咱們老祖宗哪見過這些洋玩意,萬一他們不滿意怎麼辦?還是以前的四合院住著安適。”
此話也有道理,古時的房子全是青磚琉瓦,木門雕窗的院落,古人要是乍一見現在的別墅洋樓肯定會覺著別扭,這都是審美觀不同導致產生衝突。就像以前的中國人頭一回見到金發碧眼的洋鬼子會驚呼妖怪一樣。
白小百撓頭說:“我覺得小洋樓挺好看的呀,現在不是講究與國際接軌麼,要不您整套別墅給老祖宗們嚐嚐鮮,感受一下西方文化?”
張全平堅定搖頭道:“祖上老人從未住過洋房,怕是住不習慣,你還是給我弄套四合大院吧。”
這可把白小百難住了,不是他喜歡紮別墅,而是丫根不會整四合院。現代的洋樓好做,竹篾紮個框架紙皮一敷,然後大筆畫上門窗就行了。
傳統的四合院就複雜得多,對手工要求也高。先不說磚瓦你得一筆一筆的畫出來,光是那木刻的雕窗圖紋不是大師級的紙匠絕對描不出來。有些客人要求高的,還得把門窗整成活動的,就是可以推拉開關的那種,以白小百現在半桶水的功底能把大門畫正了就算不錯的。
難得生意上門,不能讓到嘴的肉就這麼飛了。
白小百一拍腦門,說:“想要四合院是吧,行!跟我來,看在咱們多年鄰居的份上我把壓箱底的貨賣給您。”
說完,他把張全平領到後院的庫房。
白家入紙匠這行已有幾百年時間,但凡那些擁有悠久曆史的傳承總是會留下不少寶貴的沉澱,是精神文化上的延續,也可以是物質財富上的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