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裏回宮,端木景合從珠兒的口中得到了更多紫蘇姑姑所沒有告訴她的事情。原來緗雲和珠兒一道,本是都回了宮中,但是因為端木景合的緣故,兩人逐漸有了分歧矛盾,後來珠兒又被錄婠趁虛而入,下了烏香,奪了自由,更是直接去皇上那邊將緗雲討要到了自己的翊坤宮中去。從此以後,再沒有人見過緗雲,但好歹還是沒有傳出噩耗。
珠兒一直沒有勇氣揭發禧妃,直至今日,再見景合,她才發覺自己所貪戀的人世不過一場鏡花水月的浮生夢境,本是打算向皇上,錄婠攤牌後一死了之,卻被端木景合暫時壓住了這個想法,因為小姐說,今時今日,還不能立刻拔出錄婠,這個毒婦所犯下的罪過,遠多於這些,隻等著她將錄婠所犯的罪證一應找全了,再一口氣搗鼓下去,讓她嚐嚐這世間最痛苦的滋味。
所以,兩人回了各自宮中,就當做那一夜的事沒有發生過一般,繼續各自的生活。
不過珠兒是偷跑出來的,皇上早前又將看護珠兒的事交由了錄婠,這番回去被發現,大抵又是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
端木景合伏在床榻上,腦子裏像是生出了無數根刺,紮痛的人不能安眠。
她吐了一口濁氣,看來錄婠還是給了莊和太後一份薄麵,墨白姑姑終究是從慎行司中放了出來,在英華殿中也是沒有受了自己的牽連,而茗玉為信親王所救,日子大抵也不會難過,隻是珠兒緗雲他她們……
又轉了個身子,她耳內突突地跳起來,像是有人拿了繡花針細細密密地刺,心煩意亂之間,隻閉上眼默默想道:
珠兒,緗雲,你們要等著我,等著我將你們救出來。
“怎麼還未睡下?”
聽見珠簾被撩起的聲響,端木景合回過身子,就看到一身明黃虯龍雲錦長袍的嚴文勖,還是拖著滿是疲憊的嗓音,腳步沉沉地向拔步床這邊走來了。
他的身上雖是沒有難聞的氣味,景合的心中卻是十分嫌棄的,別人的脂粉香氣還未散盡,便又迫不及待地輾轉到自己宮中了。
但景合自然是不能露了嫌棄,隻趕緊從拔步床上起身了,彎腰弓下,端正地行了一個禮,才回答道:“回皇上,臣妾心中總是有些空落,也擔心著皇上。”
“黏糊人的東西。”嚴文勖聞言咧嘴一笑,徑直就坐到景合的身邊,將她攬進自己的懷中,有些憂傷地說道:“祁瑜也不知道是患了什麼病,又吐又泄的,還高熱不退,今日夜間那滾燙的額頭總算是涼下了許多,朕想著幾日未曾來看過你了,便直接過來了,本是想瞧瞧便走,倒沒料到你還未睡下。”
“二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藥到病除。”端木景合清口回答道,又抬了眼眸,含情問道:“那皇上還走麼?”
皇上聽到懷中的人說道,低下頭正對上她揚起的瓜子臉盤,睜著一雙大大的杏眼,五官浸在輕柔的月色中說不出的溫軟勾人。
“當然不走了。”
嚴文勖瞧見她這副小鳥依人的模樣,疲倦立刻消散開去,一個彎身,便直接吻了上去。唇齒交纏間,還能看見她緊閉的眸子上那顫動的蝶翼。嚴文勖扣上懷中人的手,另一隻手就去解儷妃束衣的緞帶了。
冰涼的手摸進滑膩的肌膚上,端木景合壓下胃中排山倒海的惡心感,勉強笑了起來。
到了第二日,皇上稱病推了早朝,一直在景仁宮中待到了午膳之時才起來,就連翊坤宮差人過來問是什麼情況,也悉數沒見到皇上便被遣送回去了。
端木景合正半蹲著身子給嚴文勖穿靴子,又被身前的人一把抱了起來,擱在懷中,百般廝磨。
恐怕這個皇上,再忘了前段日子的喪子之痛,還有現下二皇子的疾憂了吧。
芙蓉帳暖度春宵,君王從此不早朝,端木景合心中忽然想起這句古詩,便嬌笑著窩進嚴文勖的懷中,吃吃地笑道:“皇上若是日日都這般陪著臣妾,可好?”
嚴文勖聞言頓了一頓,又是啄了一下那紅潤飽滿的菱唇,勾唇一笑,隻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