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一道嬌俏的聲音傳來時,還沒等沈鑒清看清,被一個小姑娘撲了個滿懷:“大姐,娘說你得了風寒,都不讓我過來看你,現在好了嗎?”
沈鑒清低頭,眼前的小姑娘十二三歲的年紀,天真可愛,肩膀上掛兩條小辮子,穿著斜襟立領粉色小褂,胸前戴著辟邪的長命銀鎖,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你是明淨?”沈鑒清雙手顫抖地輕撫上這張紅撲撲的小臉,她的妹妹。
爹娘在明淨十八歲那年說了戶好人家,卻被溫懷軒說動非得要去留洋,誰知這根本就是陷阱,才上船,妹妹就被彭大帥的兒子所綁。
當她再次見到明淨時,已經五年之後,她變成了歌舞廳最為有名的舞女,每天流連在各種男人之中。
那時的明淨恨她,說是她這個姐姐毀了她一生,隨後當著她的麵,從歌舞廳的頂樓輕生。
多年之後,她才得知當年真相,痛不欲生。
“大姐,你抱疼我了。”沈明淨撒嬌:“是不是幾日沒見我,想我了?”
“想,大姐好想你。”沈鑒清抱著妹妹不肯放手:“讓姐姐好好看看你。”
有了妹妹在,沈鑒清一時忘了溫家的事。
兩姐妹回到屋裏,沈明淨一直不停說話,說著這幾天好玩的事,還說她即將去女校讀書會結交很多的朋友。
看著如此活潑可愛的妹妹,沈鑒清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要改變自己和家裏人的結局,絕不能被上輩子的仇恨牽著鼻子走。
隻是要放下那些恩怨,哪怕隻是暫時,都好難,沈鑒清深吸了口氣,冷氣透骨,腦子也清醒不少,她明白:
隻有前世事前事畢,今生事才能再謀算。
萬不可像方才這般失態,免得弄巧成拙。她閱曆一世,不能一點本事也沒增長。
“大姐,你在想什麼呀?都沒仔細聽我說話。”沈明淨嘟起小嘴。
“小妹是越來越可愛了,大姐看著好生喜歡。”
“大姐也是越來越漂亮了。”
珠兒在旁撲哧一笑:“我覺得大小姐和四小姐互誇的本事是越來越好了。”
姐妹倆相互一笑。
因著沈鑒清剛剛恢複,隻和妹妹聊了一會,便又躺上床休息了會。
夢裏淨是上一世的怨氣,在兒子那一槍響後,猛地睜眼。
沈鑒清輕撫著胸口發了好一會怔,她精心培養的孩子,明理知禮懂禮,卻拿槍對準了她,那是在她身邊養大的孩子啊。
想到溫懷軒所說的新派思想,竟能將一個好孩子蠱惑至此嗎?
這一世,她是不會和那個傷她心的孩子見麵了。
喝下一碗粥,珠兒陪著她來到園子裏走走,剛進園子就聽見爹的聲音傳來。
“辮子割就割了,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街上到處都是沒辮子的男人,你瞧瞧,多舒服呀。”沈父的聲音中氣十足。
“話是如此說,可你沒瞧見不少人前麵在都長不出頭發了,大家稱之陰陽頭,難看得緊。”
“這把年紀了,要的是順時順己,修身養德,外表幹淨整齊足矣。”沈父大笑著說。
沈鑒清看見父親和二叔在聊天,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上輩子一直護著的辮子,如今剪到了耳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