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由於夢是各不相同的,而且同一個夢也是紛亂的,所以我們夢中所見的就比我們醒來所見到的,其作用要小得多;這是由於醒著是有連貫性的緣故,但它也並不是那麼地連續和均衡乃至於絕無變化,僅隻是並不那麼突然而已,除非它是在很罕見的時候,例如在我們旅行時,那時我們就說:“我好像是在做夢”,因為人生就是一場稍稍不那麼無常的夢而已。
摘自(法國)帕斯卡爾《思想錄》ⅤⅠ,386
他〔約翰遜〕回憶說,有一次,他夢見參加幽默競賽,他想象他的對手比他強得多,這使他嚇壞了。(他說)“現在人們可以喚醒反思的力量從而注意到睡眠的效果,因為倘若我的判斷不錯,我應該看出,那個假想的對手的幽默,那曾經使我擔驚受怕的高明之處,是同樣由我來設計的,就如同我在夢中設想我的那種狀態一樣。”
摘自(英)鮑斯威爾《約翰遜傳》(1780年)
我想要問,夢(我們的睡眠總是受它纏繞,雖然我們很少記住都夢見了些什麼)是否可能不是有目的的自然的規律。因為,當身體的所有肌肉之力都放鬆下來後,夢就起著這樣一種作用:它內在地刺激生命器官,它的方式是通過想象和通過它所施加的重力——在這種狀態中這一行為往往導致心理——生理紊亂。這似乎說明了為何那些在晚上飽脹著肚子上床的人在夢中想象力往往格外活躍,因為在這種時候更需要內在刺激力。
因而,我認為,如果沒有這種內在刺激和那使得我們埋怨夢的令人疲憊的幹擾——事實上它們可能有治療作用——,那麼,即使是最健康的人的睡眠也將變成生命的絕對死亡。
摘自(德國)康德《判斷力批判》Ⅱ,67
她雙唇紅潤,她容顏悠閑,她卷發澄黃的金,她肌膚凝白如脂,那就是她,死亡之生靈的夢魘,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摘自(英國)柯勒律治《古航海家之韻》190
我們的生命有雙麵:睡夢擁有它獨自的世界,被誤稱的東西之間的一條鴻溝:死亡與存在:睡夢擁有它獨自的世界,況且是大千世界之大千領地。
摘自(英國)拜倫《夢》Ⅰ
要是我夢見你愛我,你休怪,休要遷怒於睡眠;你的愛隻在夢鄉存在,醒來,我空餘淚眼。
睡神!快封閉我的神誌,讓昏倦流布我周身;願今宵好夢與昨夜相似:像仙境一樣銷魂!聽說,睡眠——死亡的姊妹,也是死亡的樣品;天國倘若是這般滋味,願死神早早降臨!
摘自(英國)拜倫《給M.S.G.》
這隻是幻景,還是白晝的夢?歌聲飛逝了:——我醒呢還是睡?
摘自(英國)濟慈《夜鶯頌》
當我在孩提時,我也曾經夢到過一次類似的事情;那究竟是真有其事還是一個夢,我可始終完全拿不準。情形是這樣的:當時我正在鬧著什麼玩兒——我想是正要爬上煙囪去,因為前幾天我曾看到一個掃煙囪的小孩這樣做過;可是,我的繼母(她不知怎的,老是要鞭打我,或是不讓我吃飯就叫我上床睡覺。)——我的這位母親卻扯住了我的兩腿,把我從煙囪裏拉了出來,急忙把我拖上床去,雖然那時隻是6月21日下午兩點鍾,也是我們那地方一年最長的白晝。我覺得非常可怕。可是,卻又毫無辦法,隻得上樓,到我那間在四層樓的小房間裏去,我盡量慢吞吞地脫衣裳來拖延時間,後來便傷心地歎了一口氣爬上床去。
我躺在床上,憂鬱地盤算著,到我可以起床來的時間,還有整整十六個鍾頭。得睡十六個鍾頭!一想到這裏,連我的腰背也痛了。天色這麼明亮,太陽正照在窗格上,街上車輛直轆轆響,屋子裏到處是嘻嘻哈哈的歡笑聲。我的心情越來越壞——最後我起床來,穿上衣裳,光著襪底,輕輕下樓,找到了我的繼母,就一骨碌跪在她腳跟前,懇求她特別開恩,我做錯了事就給我一頓痛打;隨她怎麼處罰,隻是別讓我在這麼難挨的時間裏去躺在床上。但是,她可真是一個最好而最有良心的繼母,我又得回到我的房間去了。我眼瞪瞪地躺上好幾個鍾頭,心裏感到一陣從未經受過的難受,甚至比一場極大的不幸還要難過。最後,我一定是墮入一種亂七八糟的夢魘似的瞌睡裏了,我又慢慢地醒過來——一半還在夢裏——我張開了眼睛,看到剛才陽光燦爛的房間現在已被裹在外邊的黑暗裏了外邊的黑暗裏:這裏有雙關意義,典出《新約·馬太福音》第8章12節,第22章13節與第25章30節,意思指光明的天國外邊的黑暗裏,有被遺棄了的意思。。我立刻感到周身一震;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隻覺得似乎有一隻神奇的手擱在我的身上。我的胳膊垂在被單上,而那個有著一隻手的、說不出的、想象不出的、悄悄的身影或者是幽靈就似乎是緊坐在我的床邊。我躺在那裏,似乎已是躺了多少年,被那種非常厲害的恐懼嚇僵了,不敢挪開我的手;然而卻始終認為隻要我能夠把手移動個寸把位置,那種可怖的魔法就會消散。我不清楚這種意識最後是怎樣逐漸消失了的;不過,到早上醒來時,我一想到它;就不住打顫,而且,以後好久,我一直沉迷在想解釋這樁神秘事情的混亂的企圖裏。而且,就在此時,我還是始終對它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