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昆拔刀出鞘，往前一大踏步，所有人都有一種錯覺，王昆在一瞬間跨越足足有四五米左右的距離，迫近禹軒一刀上挑。
“拔刀踏馬，魔都狂刀館裏拔刀九斬中的第三式。”鄧芙梨輕聲說，聲音落在每個人的耳中，如同珠璣落盤。
禹軒橫刀，封住王昆長刀的路徑。
王昆突然發覺視野裏禹軒的身影，那一雙銳利如刀的眼睛陡然不見，那刀尖彎折如月鉤的長刀也同時消失，一縷清風拂過他左麵臉頰。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感覺後頸一涼，冰冷鋒利的器物接觸他的皮膚。他根本不用回頭，憑空也能想象出背後禹軒舉手橫刀在他後頸的畫麵。
王昆挺直後背，雙手微微舉起，麵無表情地說：“禹先生果然是鄧小姐所說進能搏擊殺人，退能脫離重圍的勇士，王某服了，改日必請禹先生喝酒，希望先生原諒剛才王某的不敬。”
禹軒收回尖刀“瀘窖”，插刀入鞘，拔出握柄插在腰間，他注意到鄧芙梨一直盯著他的舉動，他朝鄧芙梨抱拳，“不知鄧小姐有何指教？”
“沒事。”鄧芙梨微微笑了笑。
“但禹某有一事請求，鄧家主，我恐怕不能娶鄧小姐。”禹軒說。
鄧家主眉梢一跳，說：“但說無妨。”
“我能為鄧家主推薦一人。”
鄧芙梨皺了皺眉頭，很快她注意到一個人的變化，坐在椅子上的俞長雲一下子臉紅通透。鄧芙梨猜到了什麼，一股熱流沿著心底湧上雙頰，她感到耳尖有點發燙，她回想起了那個那個朦朧昏黃的時光。她第一次來到那個車間中，一個她即將很熟悉親切的女孩，臉腮兩撇烏黑的油垢，偷偷地在鄧芙梨耳旁說：“你看我哥哥，別看他做零件做得那麼認真，其實他一直在看著你呢。”
鄧芙梨驚訝起來，看著少年的背影，臉上有些發燒。恰好此時，又像是映襯女孩所說的話，少年偷偷摸摸地回頭。兩人目光相對，少年的眼睛躲躲閃閃，有些大膽而更多的是羞怯地凝視著她，仿佛在印證什麼，鄧芙梨不明所以，瞪大眼睛回視。
最先逃脫的是少年，他急忙回過頭，手忙腳亂匆匆忙忙慌慌張張地擺動自己半成品零件。
那是十一二歲的時候吧。鄧芙梨閉上眼睛，她清楚在那個小小的車間幾乎一切的事情，但她唯獨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那個少年。甚至她特意拜托師傅給她一個化名，因為登高酒樓鄧家小姐鄧芙梨的名字因為某件事傳遍了整條大街，她怕某人知道某件事以後某種東西會發生改變。
今天她十五歲，至少比十一二歲更加成熟，有些事情今日就要清晰澄澈，不能再含糊不清下去。
“請問，我認不認識先生推薦的那人。”鄧芙梨率先開口。
禹軒不太喜歡鄧芙梨的語氣，他猜想鄧芙梨應該也認識俞長雲，但直到現在她對俞長雲表現得像是沒事人一樣，連一眼掃視一次點頭都沒有。但他忍住心中所想，後撤一步露出身後椅子上的俞長雲，故作熱心地說：“我今日和我的兄弟一起來，這位是俞長雲，也是我想要向鄧家主推薦的一人。”
鄧家主顯然不認識俞長雲，三眼兩瞥將他看清楚後，說：“我與女兒有個約定，這事情須由她做主，你不用向我推薦，她在這事情上才是正主。”
“那麼鄧小姐……”
“我來和俞長雲說吧，如果可以的話。”鄧芙梨打斷禹軒的話，“我……認識他。”
禹軒說：“當然可以，鄧小姐，”他故意加重了語氣，“沒想到你居然認識俞長雲。”
聽了禹軒的話，鄧芙梨臉上刷地浮上淡淡的紅暈，勉強笑道：“不好意思。”
“那好，你們兩個聊，我這個局外人就不多摻和了。”禹軒拍拍俞長雲的肩膀，低聲囑咐說：“把你所想所希望的事情說出來吧，俞長雲，就在今天，就在現在。”
“我說什麼呀。”俞長雲結結巴巴地說。
禹軒笑了，他陡然間想起許久許久以前的一幅畫麵，它早就深深地印在禹軒的腦海裏，卻隨著時間逐漸褪色模糊，變成了一個具有某種象征意義的記號。那時候他的頭頂齊到那個女人的膝蓋高，他抱著那個女人的腿，抬起頭，心裏說不出的恐懼和不安，他相信那些感覺同樣明顯地映在他的瞳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