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瑟瑟用手指拇肚順著小小頭頂，把她舒服的眯眼享受個不停，慢聲道：“都說人一輩子很長，可是日子真不禁過。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剛出國，覺得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可是一晃我都三十多了，回頭看看，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父母漸漸老去，我現在看著我爸媽，總想抱著他們哭，什麼時候他們就老了呢，怎麼突然就老了呢。可是日子還得往下過，慢慢悠悠，跟身邊的人，把每一天過好。”
小小敏感地察覺到封瑟瑟話中似有似無的傷感，封女王一向是自信的、俯瞰眾生的，小小緊張的抓住封瑟瑟的手，有些顫抖道：“姐姐，跟三姐吵架啦？”
封瑟瑟一愣，隨即大笑，掐著她臉蛋斥道：“做夢吧你！”
見小小揉著臉，封瑟瑟滿聲細語道“小兒，人這一輩子，跟誰過比在哪兒過更重要，你和蔣唅年少坎坷，可是最大的運氣，比我們所有人都大的運氣就是早早選對了共度一生的人。很多人年少熱戀，中年褪盡，而誘惑鋪麵，曾經的純然漸漸變質。為什麼？因為幾乎所有的伴侶都是半路相遇，而這個世上唯一不會背叛和拋棄我們的，隻有父母。而蔣唅予你，你予蔣唅，便是彼此，他總說是你老子，你爹會拋棄你嗎？你會不管你弟弟嗎？”
小小慢慢咧開了嘴，嘻嘻笑道：“瑟瑟姐和三姐呢？也是這樣嗎？”
封瑟瑟眼裏閃過了一晃而過的波瀾，慢慢被純粹的幸福和安然所取代，望著窗外午後斜陽，暖暖鋪展，輕輕道：“我愛她，唯一的遺憾就是我愛上她時，她還是個小姑娘而已。”
小小望著封瑟瑟微微轉過去的側臉，看不出歲月痕跡的清淡神眸，耳邊碎發輕輕蕩漪，披肩卷發隨著她輕撫小小臉頰的手一蕩一蕩，嫵媚溫柔撲麵而來。小小不自禁地握著她的手，輕輕放在臉上，伸出舌尖，淘氣的舔了一下，不待封瑟瑟眯眼，便嘿嘿笑道：“真甜，女王的鳳爪也是甜的。”
封瑟瑟氣笑，揪著她耳朵擰了一圈，突然歎氣道：“以前沒上學時逗著你玩，這上學了，穿的，用的，都注意些，再不把自己當丫頭，也不能穿著兔尾巴上天台，你是嫌你大哥的臉拉得還不夠長？”
小小嘿嘿一笑：“我懂我懂，以後出門穿衣服，多多的穿衣服。除了阿晗、大泊和表哥，哦，還有古默然，不許男生捧我摸我斜眼我，嗯嗯，我懂，我懂，我是女孩子，我是瑟瑟女王的乖寶寶。”
封瑟瑟氣笑：“真明白？”
小小壞笑：“當然明白，學校男生追我的多了，我都不看他們。有幾個想在宿舍樓堵我，都被陳大哥帶走唱歌去了。我班主任是大泊朋友的妹妹，導師是老頭朋友的街坊，校長……校長，表哥去年隨大流捐了四分之一個科研樓，咱們校長雖然到B都都能橫著走，但那張臉也笑成了野菊花。我懂我懂，我都懂，出了門，我什麼都懂。可是，姐姐，這是我家呀，樓上住著爸爸，隔壁住著哥哥，樓下住著胡伯胡嬸，這是我的家呀，我就是不穿衣服出門，他們還能不認我嗎？”
封瑟瑟徹底歎了口氣，想了想，挪了挪小小，並排躺在了小小旁邊，揪著她小耳朵低低說起了話，隻把小小說的臉色突白突紅，突紫突黑，突然，大笑出聲，一把抱住封瑟瑟道：“表哥，表哥的……大泊的，還有陳大哥的，我都揪過，拔蘿卜似的揪過，尤其是表哥，那個，那個，被我摸了好多次，會不會，會不會把我剁手呀？”
封瑟瑟忍笑道：“要不你待會試試？”
“嗷唔……”小小撲倒封瑟瑟身上，照著她耳朵咬了上去，臉色紅撲撲的左翻右滾，隻把屁股咯得生疼才作罷。
晚飯時，古楷一直不動聲色的瞄著小小表情，見小小左挪右動的坐不穩凳子，時不時地拿鼻子哼哼他之外，絲毫看不出來一下午的教學成果，可是看著封瑟瑟氣定神閑，動作嫻雅的一口口吃著飯，古楷憋了半天都沒有問出口。
古涵山瞄著大兒子內急偏偏茅房全滿的表情，和蔣唅悠哉哉給小小夾菜，倆孩子你儂我儂的樣子，突然歎氣道：“瑟瑟，你身邊有沒有合適的女孩子，給泊然介紹介紹？”
封瑟瑟一頓，看了瞬間黑臉的古大少，緩笑道：“我同學幾乎都是學醫的，不知道大少介不介意女醫生忙得沒空陪家人？”
古大少不介意，可是古涵山介意，頓了一下道：“泊然也忙，要不是你來，一個禮拜沒回家吃飯了。要是他媳婦也這麼忙，我還不如養條狗，抬眼就能看見。”
“噗嗤”蔣唅和小小抱頭大笑。
古楷悲憤欲死，老爹沒少當他們兄妹麵說，一個個不著家，還不如養幾條狗，還能聽著叫幾聲。可是封瑟瑟在，老爹是真沒把她當外人呀！
封瑟瑟瞄了眼古大少的臉色，聰明的沒有接話。
送走封瑟瑟後，古楷坐在房裏，一遍遍封瑟瑟偷偷錄音的，小小那關於“家和嫁人”的低語，慢慢輕敲著桌子，嘴裏無意識地嘟囔著：“我愛他，唯一的遺憾是我愛上他時，他還是個大男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