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與祖國內地學者的交往(1 / 2)

“文革”之後,中國改革開放,學術園地也終於迎來了春暖花開的好時光。學界泰鬥錢鍾書於1979年春應邀訪問美國,曾去斯坦福大學與劉若愚等人座談。回國後寫了一篇文章《美國學者對於中國文學的研究簡況》,其中談到:“在華裔學者裏,研究中國古代小說的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夏誌清、研究中國古代文藝理論的斯坦福大學教授劉若愚(外文所劉若端之弟)、譯注《西遊記》的芝加哥大學教授餘國藩,都是公認為有特殊成就的。”錢先生特別注明劉若愚是其同事劉若端之弟,想必見麵寒暄,必然談到劉若端,相互間便增進許多親近之感。

1982年春,劉若愚隨美國作家、翻譯家、出版家代表團訪問大陸。重訪北京故居,初遊西安、江南。這是他闊別三十多年後,首次返鄉探親,自然感觸甚多。返美後,寫了八首《壬戌詩草》,並附序,親筆行書謄清,再把影印本分贈友好。錄兩首如下:

返國即事

孤鶴歸來已太遲,神京城闕異前時。

殘家事物無非淚,故國江山盡是詩。

太液池邊尋舊夢,拋雲殿下賦新詞。

百花欲謝東風裏,佇立橋頭有所思。

詩篇起首用《搜神記》中丁令威的典故,但丁氏化鶴歸來,看到的尚是“城郭如故人民非”,而作者離家三十多年,回來看到的不僅“人民非”,就連“城闕”也大異前時了。

歸家

遊子歸家作外賓,重逢骨肉倍相親。

同餐美味歡開口,拜倒遺灰淚滿襟。

海角難來千裏客,刼餘幸有二毛人。

卅年世事如春夢,攜手猶疑未必真。

“遊子歸家作外賓”的身份尷尬,是苦笑中的幽默。骨肉重逢,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劉若愚此次返國,見麵的主要是文化界人士和自家親戚,與內地同行學者似無多少交往。他與中國內地比較文學界同行比較深入的交往當從結識樂黛雲開始。

1982年和1983年,樂黛雲教授被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邀請為客座研究員,在那裏,她結識了白之教授(Cyril Birch)和劉若愚教授。在伯克利的兩年裏,她精讀了劉若愚所寫的《中國詩學》和《中國文學理論》以及他關於李商隱詩的一些相當精辟的論述,並與劉若愚進行過多次討論。樂黛雲說:“劉若愚教授對中西詩學都有相當深的造詣,他的思考給了我多方麵的啟發。首先是他試圖用西方當代的文學理論來闡釋中國具有悠久曆史的傳統文論,在這一過程中確實不乏真知灼見,而且開辟了許多新的研究空間。但是,將很不相同的、長期獨立發展的中國文論強塞在形上理論、決定理論、表現理論、技巧理論、審美理論、實用理論等框架中,總不能不讓人感到削足適履,而且削去的正是中國最具特色、最能在世界上獨樹一幟的東西。其次,我感到他極力要將中國文論置於世界文論的語境中來進行考察,試圖圍繞某一問題來進行中西文論的對話,得出單從某方麵研究難於得出的新的結論。事實上,這兩方麵正是我後來研究比較文學的兩個重要路向。”樂黛雲雖然不讚成劉若愚的中國文論分類框架,但她很讚同劉若愚的兩個研究路向:一是“用西方當代的文學理論來闡釋中國具有悠久曆史的傳統文論”,二是“將中國文論置於世界文論的語境中來進行考察”,“進行中西對話,推出新的結論”。樂黛雲作為中國比較文學學會會長,她的思考對中國比較文學界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劉若愚對樂黛雲的影響,也就是對中國比較文學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