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師傅定是要嚴格曆練我。我修得如今這般銅皮鐵骨屹立難倒,也全憑師傅教導有方。
站在師傅的書房門前,我恭敬地彎身道:“師傅,徒兒來看您了。”
在師傅麵前,我一向是有板有眼的,每一個禮節皆不能落下,這樣才能表現出我對師傅的敬愛。隻要我不說師傅他也定是聞不出裏麵的馬屁味道,大抵他還會覺得很享受。
裏麵師傅的聲音傳來:“弦兒,進來吧。”
我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看見師傅正坐在書桌前,手裏拿著毛筆,不知在畫個什麼東西。
師傅喜歡穿黑色衣裳,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協調,他長長的頭發垂至了腰際。
我偷偷看了眼師傅,他似乎心情不錯,嘴角浸了一抹笑,頗有韻味。
師傅抬起頭來,看著我似笑非笑道:“為師一出關就不見弦兒人,這又是上哪兒去胡作非為了?閉關前為師不是交代了要在昆侖山好生修習麼。”
我忙低下頭,作沉痛狀。此番我下凡沒有經過師傅的允許,我以為等我回來時他還未出關,也就蒙混過去了。
沒想到,失算了。
我想我應該趁現下師傅心情婉轉,趕緊說點兒好聽的,遂道:“師傅出關,忒早。”
此話一出,我卻是咬到了舌頭。天殺的,本來我是想說師傅厲害,閉關時間越來越短了,恭喜賀喜的。
奈何我說話總是很精辟,這樣十分不好。
神思之間,我腳邊忽然出現了一雙黑色腳靴,好驚悚。
隻聽師傅分不清是喜是怒,問我道:“弦兒,此次去人間可還順利?是不是次次都將為師的話當耳邊風了?”
該來的總是會來。我忍下想跪下去抱住師傅大腿求饒的衝動,麵上沉著應道:“回師傅,順得很,徒兒還專門為師傅帶了東西回來。徒兒不敢將師傅的話當耳邊風。”這馬屁拍得有些過響了。
師傅安靜了半晌。
我納悶,不禁抬頭向他看去,卻猛然發現師傅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書桌邊坐下,美麗細長的眼睛正微眯定定看著我。
(三)
當下我埋著頭,心寒成一片一片的。師傅他定是在思量要怎麼處罰我。
我立馬腿一曲,給跪了下去,道:“師傅,徒兒知錯了。”我覺得我主動認錯的話,師傅會罰得輕些。
我聽見師傅手有一下沒一下扣著書桌,他問:“弦兒哪裏錯了?”
“回師傅,徒兒不應該聽信大師兄讒言,隨他一起去人間殘害蒼生。”我思索了下,如實回答。
師傅又道:“那弦兒告訴師傅,大師兄如何讒言你了?此番又怎麼殘害蒼生了?”
我唯恐師傅聽了大師兄的行徑心裏會承受不住,師傅辛辛苦苦栽培的大師兄其實是個專挑仙家麵子丟的神仙。於是我便安撫師傅道:“師傅莫要生氣,此番大師兄去人間遭了報應了,沒有太丟師傅的臉。”
“哦?如何遭了報應?”
“大師兄在人間引起了騷亂,被抓了,還蹲在大牢裏吃了好些天牢飯。”我覺得自己一說起大師兄的淒慘遭遇,嘴巴就比平時順溜。
師傅思忖了一會兒,才道:“你大師兄不是會仙法嗎,就甘心呆在大牢裏那麼多天?”
我道:“回師傅,是我將大師兄好好安撫了,讓他切莫要用仙法傷了凡人,那樣有損仙家修養。大師兄還是很有風度的神仙,聽了我的話,好好呆在牢裏了。”
師傅不再問我話,我料想師傅應該是聽了我如此說,對大師兄很失望。我又道:“師傅,切莫為大師兄而氣傷了身子,如今大師兄已被師傅罰去打理桃林一個月,將將他臨走之前還對徒兒哼著小調說定會在裏麵好好思過的。徒兒相信大師兄,一定會在裏麵好好思過的。”
師傅還是不說話。
我跪了好一陣了,師傅也不讓我起來,他一定是非常生大師兄的氣,而忘記讓我起來了。於是我小聲提醒了一下師傅:“師傅,徒兒跪著腿疼。”
師傅慢悠悠道:“弦兒說得很順暢,去了人間一遭,現在才知道腿疼了?”
我覺得師傅沒理解我的意思,又解釋了一下,道:“師傅,徒兒是跪著疼。”
師傅又不說話了。師傅一向很疼我,但這次似乎他不怎麼疼了。倒是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