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公把我扯到豬圈旁邊,避開了郝世全的視線,壓低聲音問我:“五娃子,你剛才怎麼會推了萬家妹子?”
我愧疚的向院子裏看了一眼,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舅公生氣的拽了我一把:“到底是咋回事?你倒是說個話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把頭越垂越低,輕聲說:“剛才我腦子裏迷迷糊糊的,等回過神來就看到萬蓉倒在地上了……”
舅公盯了我半天,看我不像說謊,就悶頭抽起了煙。看著院子裏心急如焚的郝世全,舅公更是憂心忡忡,“要是這娃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麼和世全交代啊!”
我蹲下來,抱著頭,怎麼辦?怎麼辦!要是孩子真的死了,我就是殺人凶手!
舅公微微歎了一氣:“現在隻有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時間的滴答聲合著我的心跳慢慢向前走,屋裏傳來的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折磨著我的耳膜。我捂住耳朵,發出低聲的嗚咽。
不知道過了多久,日頭在逐漸偏西,屋裏的慘叫聲在慢慢變小,我的心也在慢慢下墜。總是要麵對的,逃也逃不過,我站起身,走進院子裏。
看著郝世全已經變得蒼白的臉色,我越發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定了定心神,我剛要開口,就被一聲響亮的啼哭打斷。
我怔了一瞬間,就歡跳起來,大聲叫喊著“生了!生了!生了!”
郝世全臉上褪盡的血色也盡數返回,他滿麵紅光地衝進屋子。
舅公走到我身邊,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總算是平安了。”
我正開心得不能自己的時候,郝世全又從屋裏走出來了,臉上帶著失望和怒氣,我心裏一涼,難道隻保住了孩子?
舅公剛才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走上前去叫住郝世全,問到:“出事了?”
郝世全不耐地擺擺手:“沒啥事,就是個女娃。”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舅公搖了搖頭,拿著煙杆指了指裏屋,對我說:“進去看看吧。”
進去的時候嬰兒已經用舊衣服裹起來了,產婆清理了一下血水和臍帶什麼的,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就走了,萬蓉呆呆地靠著床頭,臉上沒有血色,被汗濕的頭發雜亂地披散著,手裏抱著孩子。
我拿了根獨凳坐到床旁邊,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萬蓉轉過頭,虛弱地對我一笑:“你當時為什麼不推重一點?”
我瞪大眼睛,指了指她懷裏的嬰孩,有些歉意也有些生氣:“當時是我對不起,如果你們母子不平安我會一輩子都不安心。雖然郝世全不是……可能不是很喜歡這個孩子,可是你是她的母親,懷胎十月又這麼辛苦才把她生下來,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她看著我,眼裏有說不出的痛楚。
苛責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我不過是個局外人,又怎麼能夠理解她現在的心情?
萬蓉在屋裏休息了一會兒就掙紮著下了床,我想扶她回去,卻被舅公攔住,說人言可畏。
看著萬蓉瘦弱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一陣無力和悲涼。
轉眼就是元旦了,黎縱還是沒有音信,我想他是不是已經不會回來這個小村子了,什麼學習,不過是個借口,我看是高材生沒事無聊想來農村體驗體驗生活,玩夠了就消失了。
我在心裏把黎縱從腳跟到頭發尖唾棄了個遍,罔村民們這麼期待他,其實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我在田埂上罵罵咧咧往前走,本來我是想去看看萬蓉的,到了門口吧又覺得不太好,人家還在坐月子,我一個大男人就這麼愣頭愣腦跑過去說不定還真讓人給當姘頭了。
不過我還真有點擔心,萬蓉會不會也遇上個像郝來財他老娘一樣的死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