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琮在進入有文字記載時代的商周以後,是專門作為禮器來用的“六器”之一。《周禮·大宗伯》記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及東南西北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這種分工的依據是“天圓地方”說。作為主要的禮器玉璧、琮、圭、璋、琥、璜,因其顏色、形製、用途各不相同,古人以此配合陰陽五行之說,從而產生了祭祀天地四方的禮器,以“各司其職”。不過史前時期恐怕還沒有如此細致的分工,圓璧象征圓天,單用來禮天十分恰當。這玉琮外方內圓,兼著方和圓,據此,有學者認為,玉琮的功能遠遠超出了祭祀土地,玉琮通過很小的體積,已將中國上古時期的世界觀包括在其中,琮的內圓外方表示天和地,中間的穿孔表示天地之間的溝通。古時的父係時期男性為天,女性為地,而琮除了作為禮地的禮器,還有象征地母女陰的涵義,是貫通天地的一項“法器”。在原始宗教逐漸從生產活動中分化出來的當時,人們關於天地、自然、神的考慮,也應該到較為“成熟”的地步了。
更值得注意的是,這些玉琮都還雕刻著一些圖案化了的紋飾。但是,與溫潤光潔的玉質不太協調的是,上麵的紋飾幾無例外,都是麵露猙獰的、神、人獸麵紋。比較典型的如江蘇武進寺墩、江蘇草鞋山等遺址出土的大型玉琮,分別在外方體的四轉角凸麵上,分上下兩節,雕刻出神人獸麵的組合圖。上節均為巨目闊嘴的人麵,下節則是雙環目上挑的獸麵,神人與獸麵的組合,隱喻著非凡之人所具有的神秘威力。
此外浙江餘杭反山墓地還出土有一件被稱作“琮王”的大玉琮,直徑達17.6厘米,高8.8厘米,中央孔徑僅4.9厘米,器形之寬闊,器壁之厚重,為所見玉琮之最。其器表紋飾也更加繁縟,除通常所見四轉角上依然雕刻出上下組合的神人獸麵紋外,還在四個正麵的直槽內止下各刻著一個全身的神人獸麵複合像。人麵呈倒梯形,環眼,扁鼻,闊臉,頭上還戴有放射狀羽冠;上肢叉於腰際,下肢作蹲踞狀,腳卻是三爪的鳥足形。獸麵刻在神人的胸腹部,也是大眼闊鼻,張開的嘴中還露出獠牙。這裏的神人已完全與獸合為一體,人被注入獸的威猛,獸被賦予人的靈魂。就其取像構圖的思路來說,與母係時代的仰韶文化中的人麵魚紋同出一轍,都是萬物有靈和靈物崇拜的產物,但這裏神人獸麵所給人的震懾感,卻分明有著父係時代的特征,滲透著力量、權威、神通等特定的深刻內涵,體現著當時人對神威猛力的敬畏和尊崇。
其實,不隻是玉琮,諸如此類的神人獸麵還在同時期同文化的玉鉞、玉圭、玉璜、玉牌、玉冠狀飾物等玉器的裝飾上,都留下了“足跡”,這幾乎成了此時玉器紋飾的唯一母題。就在出土“琮王”的墓葬中,還同時出土了一件帶柄的青玉鉞,在鉞兩麵弧形刃端的上角,就都刻有一處淺浮雕的神人獸麵複合紋,紋樣與“琮王”正麵槽內所雕刻的圖紋完全相同;鉞兩麵與獸麵紋相對的下角,則又各雕出一隻神鳥。此外,反山文化遺址還同時出土有玉冠狀飾物,透雕法雕出的不規則孔格紋狀,分明也是獸麵的造型,其中的兩個圓孔作為獸麵的環眼,尤其顯著醒目;環目的兩側,還用陰線各刻出一個頭豎羽飾、圓目怒睜、闊嘴利齒的人麵圖像,整個構圖,無疑就是玉琮獸麵的變形。
玉琮獸麵的威猛,讓我們隱隱感到一種不和諧的格調,同時出現的玉鉞,更透出一股殺伐之氣。從帶柄玉鉞出土的位置來看,柄是握在大量擁有玉琮的墓主人手中的。玉琮表示通天的神威,玉鉞則是殺戮的權杖。不用說,墓主人一定是某個氏族或部落的首領。同樣刻在玉琮和玉鉞上的神人獸麵紋飾,必是他們的神徽,該氏族或部落的成員們,正是在這被賦予巨大威力的徽幟的感召下,在透著神光並值得信賴的首領的率領下,譜寫出如火如荼的新篇章的。
大玉琮上的人麵獸身紋,以其怪異而猙獰的形象把我們帶進了一個父係時代崇尚神力和勇猛的時代,顯示了造型藝術穿越時空的永恒力量。
九鼎問世
九鼎,夏朝、商朝、周朝三代奉為象征國家政權的傳國之寶。自夏以來,我國青銅工藝高度發達,傳下了許多稀世之寶。但就曆史與文化價值而言,卻沒有一件堪與九鼎媲美。幾千年來,九鼎一直被人們視為中華民族傳世之瑰寶。從器物製作的工藝美學上評價,它是一套稀世之作;從文化考古角度分析,它是我國青銅器時代的集中代表;從鑄造工藝技術上看,它標誌著中國的曆史已結束了野蠻時代,進入了文明的青銅時代。
據《左傳》、《史記》記載,九鼎是我國夏朝禹、啟之時鑄造的。九鼎的鑄造,曆來有多種傳說。相傳泰帝(太昊)製一神鼎,取一統之義;黃帝作寶鼎三,象征天地人;九鼎為夏禹所鑄,寓意九州一統,權有天下。《墨子·耕柱》記載:“昔日夏後開(啟)使蜚廉折金於山川,而陶鑄之於昆吾,……九鼎既成。”記述的是禹的兒子啟完成了九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