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器物(7)(3 / 3)

與此同時,淡化殷器色彩、呈現周器格調的紋飾也開始出現,並漸漸多了起來。周初饕餮紋大圓鼎就是如此。該鼎高122厘米,口徑83厘米,重226公斤,為已知西周銅鼎中最大最重鼎器,兩耳外側、三銴、三足仍以獸麵為飾,但整個器身隻在腹上部飾有由六條夔龍合成三組饕餮的紋飾寬帶,饕餮下各有一個浮雕的牛頭,龍身線條婉轉流暢,整體構圖顯得單純明朗。還有作於周公東征班師回朝後不久的“方鼎”,器身、器足都以鳥紋為飾,而且與商器夔龍夔鳥中棱對首合成饕餮的紋飾不同,這裏的夔鳥紋尾相對,正麵看去對流線型上揚的鳥翅感受更深,也顯示出作器者出於藝術美追求的構思。當然,這些仍還是以夔紋饕餮為飾者;更能說明問題的,是此時已出現新型的裝飾性紋樣。作於成王時代康叔受封於衛之後的“沫司徒簋”,兩耳仍為獸形,口沿及圈足卻改為各飾一圈由,圓渦和四瓣花紋相間組成的環帶,特別是器腹全部飾為一條條規則、整齊的直棱紋,顯得格外別致、雅重。例如腹上部隻飾兩道弦紋的“小臣簋”,頸部隻飾風鳥紋一周、餘皆素麵的“小臣單觶”等等,作為成王時器,也都顯示出周器紋飾向典雅、明淨、樸素方麵發展的趨勢。

伯矩鬲西周中期以後,周器紋飾已經完全形成自己的風格,向著典雅、明淨、樸素風格發展。饕餮、夔紋、獸形等帶有殷商神秘詭異色調的紋飾終於徹底解體,進而抽象化為竊曲紋(狀如橫置的S形,中以目形相連)、波曲紋、重環紋、鱗紋、瓦棱紋等幾何形紋飾,並以圓曲柔和、規則優雅的格調,體現出周人特有的禮的意義和樂的精神。諸如此類的銅器不勝枚舉,其中比較著名的的有“五祀衛鼎”、“史牆盤”、“頌壺”、“虢季子白盤”、“師簋”等等,西周晚期的“齊侯匜”,除尾部的鋬和四足飾以龍紋外,全身隨著造型飾以流暢細密的瓦棱紋,還有現存銘文字數最多的“毛公鼎”,更隻在口沿下飾著一周十分規整的重環紋,顯得格外樸素而典雅。

竊曲紋是周代具有標誌性的紋飾,《呂氏春秋》記載:“周鼎有竊曲,壯甚長,上下皆曲。”對於竊曲紋的解釋很多,它是動物變形和抽象化的圖案的解釋比較可靠。周代的竊曲紋由直線和曲線結合,顯得非常和諧、中肯。環帶紋是周代應用的較多的一種紋飾,它是一種曲直結合的波浪線紋,主紋較寬,在視覺上比較突出,地紋較細巧,與主紋形成對比。

周代的青銅器上的紋飾與商代不同,商代單獨紋樣和對稱紋樣多,而周代的連續紋樣多,產生一種秩序感。周代早期的紋飾和商代比較接近,到了周穆王時,這種周代特有的肅穆藝術風格已經形成。

周代禮樂文化之風,在那些集實用與立體雕塑於一體的青銅工藝中也得到了回映。一如殷商時代的工藝雕塑,周代青銅器也有許多被鑄成姿態各異的動物造型,不過這些造型一反商器的怪異、神秘、齜牙咧嘴,而都變得平和、溫順了許多,而且無論哪一個形象你都會似曾相識,因為它們就是現實中本來的模樣。

現藏上海博物館的西周“四虎鍾”,也稱“四虎鎛”,即是因鍾兩側飾有四虎而得名。四虎皆立體,形狀、大小如一,兩兩相隨,沿鍾身下行,極像是從高聳陡峭的山峰小心翼翼地拾級而下。整個造型毫無虎獸的凶猛之相,更無變形怪異之態,小小的圓目,彎曲的獸足,縮縮的身軀,都給人以小巧可愛的感覺,尤其是虎尾被有意塑成婉轉如“S”的曲線,又為整個鍾器平添上幾分柔和優美的色調。更可見其雕塑工藝的水平和追求。湖南桃江縣還出土有一件西周時代的“馬簋”,乃是以馬為飾。這是一件高30厘米的鼓腹帶座簋,簋的周肩分別雕著四個伸出脖頸的馬首,馬身呈臥姿,已與簋器器身合為一體,因而該部分也還隻能算是高浮雕裝飾的構思。真正顯示立馬造型的部分是簋的底座。正是沿著座的周邊,又順勢塑出四匹兩兩背向而立的小馬,構成底座的四角,馬身、馬腿、馬足都十分寫實,馬的肌肉也曆曆在目。無論簋肩的臥馬還是簋座的立馬,都呈靜靜平視的神態,馬口微閉,目不轉睛,十分安然自若。

直接將器身塑成立體雕像的銅器多數還是酒尊,這顯然是在繼續著商代銅器鑄形象於尊器的做法,但與商尊總要再疊加許多物象和紋飾以至變得奇形怪狀不同,今見周代的虎尊、牛尊、羊尊、馬尊、鴨尊、鳥尊等,均十分單純,已經把模擬實物作為造象的基本追求。

相傳出土於陝曲寶雞鬥雞台、現藏美國弗裏爾美術館的西周虎尊,器物造型為平身站立、首頸前伸、卷尾低垂的虎形,虎腿粗短,四足成塊狀底座,造型受尊器實用性的限製還比較明顯,但周身隨軀體飾以不同斑紋,已無神秘色彩;虎麵瞠目露齒,卻不給人以猙獰恐怖之感,其風格與四虎鍾近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