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他懷疑地看著我。
“靠,給我個擁抱,歇洛克!你欠我這個!”
他嘟噥了一句什麼,似乎並不情願。但他犀利的眼睛卻柔軟下來,變成了灰藍色的天鵝絨。
我向前一撲,猛地把他抱住,同時預備著他會掙脫、甚至是一腳把我踢飛。但是他沒有。他在我的手臂裏僵直了半秒,便放鬆下來,然後他柔軟的頭發擦過我的脖子,我的肩膀感覺到了他的下巴。他慢慢抬起手臂,在我身後試探著圍起來,就那麼鬆鬆圈著待了一秒。然後忽然之間,他象是要把我勒進他的身體一般,緊緊地、緊緊地箍了我一下,他用力用到全身都在發抖,我甚至聽到他的牙齒在我耳邊打顫。空氣從我胸膛被擠走,我不由大聲喘了口氣,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與此同時他的心跳從我們緊貼的心口傳過來,那讓我有種錯覺,似乎它們跳出了我們的胸膛碰到了彼此……然而在下一次心跳之前,他一把推開了我。“回去睡覺吧,約翰。”
他猛地站起身,大步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婚禮那天天氣很好。白色的小教堂後麵有一顆巨大的樺樹。就象有神明給它施了魔法,無窮無盡的金色從它身上放散出來。這些金色閃爍在它幾十萬片葉子裏,它再將之慷慨地分給腳下的大地,無論人們多麼勤勞地清掃,一夜之後,碧綠的草地上又是一層燦爛金光。
我們的婚禮就在這片樺樹底下的草坪上舉行。他們在樹下紮了一道紗門,觀禮賓客的椅子就在十米之外。二者之間有一張雪白的桌子,上麵放著我們的婚禮蛋糕。
我看看手表,再有一分鍾樂隊就要奏樂,梅麗的叔叔會帶著她出現。我朝歇洛克看了看,他感到我的目光,轉頭看著我。“你有點兒緊張,約翰。”
我長出了口氣。“很顯然。”我的胃部發緊,心髒空空跳動,但我不確定那是緊張還是別的什麼。
“那麼,你們要去哪兒度蜜月?”
他閑閑地問。“哦?”
我才想起這件事並沒有告訴過歇洛克,他對我婚禮的一切細節似乎都不大感興趣。
“希臘。” 我說。
他挑起一根眉毛,“我以為你更喜歡瑞士。”
“的確,但梅麗想看愛琴海。”
歇洛克凝視著我,忽然間他說:“她真幸運。”
他伸出手,手指輕輕刷過我的頭發。我詢問地看著他。
“你頭發上掉了一片葉子。”他說,他停了停,說:“約——”音樂就在這時響起,我轉過身,看見梅麗向我走來。
我一直覺得婚禮的誓言是世界上最莊嚴、最深刻的誓言。它不僅僅是關於愛,它還包含了不可推卸的責任與矢誌不渝的忠誠。它需要人類克服自私的本性,象包容自己一樣包容別人。
我聽見牧師在問:“你願意娶梅麗.摩絲坦小姐為妻,照顧她,愛護她,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或是健康,相愛相敬,不離不棄,永遠在一起嗎”
我看著梅麗,在她的眼睛中清清楚楚看見她對我的深情,我忽然覺得一陣慚愧,有一瞬間我不確定我是否能夠回饋她同等的深情。但至少,我的誓言與決心無比真誠。我看著她的眼睛回答:“我願意。”
……
我們的婚禮很簡單,宣誓環節之後,是梅麗的好朋友致辭,我這邊則是哈莉。致辭一結束,就應該是切蛋糕的環節,但是歇洛克忽然對我說:“等一等,約翰。”
我看看他,他已經離開我,走到司儀身邊,把他擠開。
底下的人們在發笑,哈莉衝他瞪眼睛。
但他毫不在意地霸占著話筒。“我是約翰.華生的朋友兼室友,”
他說,轉頭看著我。我用口型對他說:“你在幹什麼?”
他置之不理,慢條斯理地繼續,“過去的七年裏承蒙他的照顧,令我受益無數。他是世界上最慷慨、最忠誠、最正直的朋友。”
他停了一下,我感到自己的臉紅了。“他所做過的唯一一件自私的事,就是私自跑去結婚。”
人們笑了起來。
歇洛克繼續說道:“還有,他竟然不讓我致辭。”
人們又笑了。
但是歇洛克完全沒有笑,他轉頭看著他們直到他們笑完。
“我想要祝福他,”他停了一下,“我要送給他們一首曲子——請諸位稍等。”
他離開話筒,大步走向樂隊,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向首席小提琴伸出手。那個人驚異地看著他,三秒之後如同被催眠一樣把琴給他。他一手握琴一手握弓走回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