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鏡子中注視著這個打理他頭發的男人,似乎隻有在工作的時候,才有認真的表情。從前見過暴躁的顧安康,下流的顧安康,發怒的顧安康,今天看到了認真的顧安康。
安康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痞相地笑,“怎麼,迷上老子了?”
“去你媽的。”陸嶼光移開了視線。
窗外的,是高大的梧桐,鬱鬱蔥蔥,還有溫暖的陽光照射下來留下的錯落影子。
時光仿佛是靜止的。
離開之前,陸嶼光向那頭的人扔過去一個藍色的塑料打火機。
“湊合著用。”
7
『僅僅是一個限量版的銀色ZIPPO,一盒沒有拆封過的喉糖,仿佛就有無限熱量。』
陸嶼光頂著那個光鮮亮麗的發型出現的時候,阿齊甚至誇張地吹起了口哨,“要是我是女人,肯定愛上你。”
顧安康原來想替他把頭發都染紅了,他得意地笑:“多屌的顏色。”
隻是陸嶼光拒絕了。他的發質一向都好,從來不想因為染燙給弄糟了。
“媽的,幾根頭發你倒是心疼。”身後的人似乎這樣抱怨了一句,他沒在意。
比賽開始之前,所有的樂隊都在後台做著最後的準備。阿齊不停地在說些有的沒的,阿森點著了煙笑,“阿齊你緊張?”
阿齊跳腳,“滾——爺才不緊張。”
阿澤背著琴不說話,隻是懶散地靠在牆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陸嶼光被工作人員叫去抽簽,以此來決定上場順序。
這並不是麵向公眾大範圍征集報名的比賽,而是由一些地下廠牌共同組織的。如果不是因為那個陌生男人的邀請,他們根本沒有資格參賽。
參加的團隊不過三十餘支,但看似卻都是有備而來。
陸嶼光看了看密封的紅色簽盒,伸手進去。
三十多個號,如果能抽中中間偏前的號碼,無疑是上上簽。指尖像是被很多紙片滑過,究竟是哪一張好呢。
最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抽出一張,遞給工作人員。紙張一點點地打開——二十九號。
“哦媽的,好靠後。那不就是倒數幾個麼。”在後台,阿齊雙手抱著腦袋。
阿澤瞥來一眼,“安啦……第幾個出場無所謂啦。”
阿森也笑笑,像是信心爆滿:“很不錯啊,壓軸喔。”
四個人在後台安靜地等待,也時不時看看台前的表演。
好像有某個團的三流鼓手因為太緊張,鼓棒從手裏滑了出去;好像有某個圖的主唱唱到一半尷尬地忘了詞;也聽到了很棒的歌,很出色的吉他SOLO。聽到有的樂隊唱了流行的口水歌,有的樂隊唱了旋律陌生的自己的原創。
每個團的表演事件不會超出一首歌。大多到一半,副歌和吉他SOLO過後就會被喊停。
第二十七號登台的時候,陸嶼光終於感到忍耐不住,掏出七星想要抽。快要到了,快要到了,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
“喂,還抽?”阿澤問,“就快到了。”
陸嶼光看了看已經舉到手邊的那隻銀色ZIPPO,聽話地把煙放下,扔進包裏。最外麵的隔層裏那盒喉糖還沒拆,他低頭看著,又像是若無其事般的,關上包。
他在心裏哼著一會要唱的歌,那是阿澤最早的時候寫的歌。大概是在15歲,又或者更早。他驚歎,阿澤的心裏怎會有那麼多旋律。
經過幾個人一起重新編排合練之後,曲子不再那麼單調。
詞也是之後填的,陸嶼光取作《火光》。
給我一點火光,我就燃燒給你看
我的離去很簡單,在那個路口重新遇見你
你喊了我一聲,眼裏亮著愛
到二十八號的時候,阿齊也有些按捺不住,“我去解手。”
“真沒用。”阿森笑他。
登台之前,重新見到了那個陌生的男人。他走過來和陸嶼光搭話,“你們團還沒上?”
陸嶼光笑笑,“就下個了。”
“那預祝成功。”男人官方地笑了笑,和他握手。
陸嶼光的腦海裏拚命想要回憶起這個男人的名字,那張遞給他的名片上的名字,終究還是沒有想起來。
前台傳來主持人的聲音,“接下來歡迎二十九號,島,帶來的原創曲目《火光》。”陸嶼光的大腦有點嗡嗡地響。四個人在後台不約而同地疊起手來,“one,
two,
three,
GO!”
總該要有夢,不論遠近。
8
『那一世,我翻遍十萬大山,不修來世,隻為途中與你相見。』
阿澤坐在音響前調試,低音音響沉悶地響個不停。電話響了不知道多少遍,陸嶼光才看到。看了看來電人的名字,接起來。
“□□大爺的,那麼遲才曉得接。”熟悉的聲音和說話方式。
“剛看到。”
聽到電話這麵嘈雜的音響聲,那頭想問“他媽的你背著老子偷人呢吧”也就咽了下去,“在排練?”
陸嶼光有些聽不清電話裏的聲音,回頭和閑在一邊的阿森使了個眼色,指指外麵,示意出去講電話,便拉開了門走出去。
“你剛說什麼,在團練,裏麵吵。”
“吵地翻天覆地的,不用你說老子也聽出來了。”那頭停了停,小心翼翼,又問:“結果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