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趙匡胤懲藩鎮之弊,極度加強中央集權,收四方勁兵歸皇室掌管,或守衛京師,或駐防邊州,稱為禁軍。“武衛”原是屯戍京東路、河北路禁軍的稱號。由於封建王朝的重視,其編製不斷擴大。宋太宗太平興國年間隻轄十六指揮,仁宗慶曆時增至六十七指揮,後更擴大為七十一指揮。宋神宗任用王安石變法改製,富國強兵,武衛軍的編製和屯駐地域又有新的調整。據《宋史·兵二》記載:“熙寧五年,並滄三為二,真定府各四各為三,趙州、振武各一共為一。六年詔岷州置一。元豐三年,河州武衛二為一。”可知,熙寧六年在熙河路的岷州已置有武衛指揮。同時,我們還發現上述記載有脫誤之處。例如,“真定府各四各為三”,語氣不順,新刊標點本《校刊記》稱此處“疑有脫誤”,但未具體指出。在此之前,武衛軍的編製是“真定、定、淄各四,所以減並為三的還有定、淄二州。又如,”趙州、振武各一共為一“,是指趙州原設武衛、振武指揮各一,而振武軍趙州條下無省並,故判定為並武衛於振武。至此,屯戍京東、河北的武衛軍已減並為六十六指揮。再如,與熙寧六年”詔岷州置一“的同時,顯然漏記了”河州置二“,否則,元豐三年”河州武衛二為一“的記載,就成了無本之木。至此,又增置了河、岷二指揮。經過重新調整,元豐年間,京東、河北、熙河三路武衛軍共有六十八指揮。
武衛軍增設於西北,是同當時軍事形勢的轉變分不開的。第一,宋初征遼,屢遭失敗,主要威脅來自北方,防禦遼邦侵擾,是用兵的重點。禁軍多屯集在京東、河北、河東諸路。至宋仁宗寶元年間,西夏李元昊建國稱帝,戰禍連年,西北戰局日趨緊急。而遼國自中期以後,國勢由盛轉衰,宋遼之間的爭鬥相對趨於緩和。於是,宋王朝的軍事重點由北方轉向西北。第二,宋神宗於熙寧四年諭文彥博等:“京東武衛素號精勇得力,不減陝西兵。”表現出朝廷對武衛軍的重視和對西北防務的關注,為武衛軍擴置於西北作了思想準備。第三,宋神宗、王安石采納了王韶《平戎策》提出的“西夏可取,欲取西夏,當先複河湟,則夏人有腹背受敵之憂”的對西方用兵的策略,於熙寧五年攻取吐蕃武勝軍地置熙州,次年又取河、洮、岷等州,拓地一千二百裏,置熙河路,為在西北置武衛指揮,創造了必要的條件。
這方“武衛第六十七副指揮使朱記”,正好包括在武衛總編製六十八營之內,同時又發現在甘肅境內,我們認為它就是河州武衛或岷州武衛的印信。由此還可進一步推定,武衛第六十七、六十八指揮是屯戍在熙河路的。
熙河路,自熙寧六年建置後,隨著地域不斷擴大,先後改稱熙河蘭會路、熙河蘭岷路、熙河蘭廓路等。屯戍之軍有武衛、振武、蕃落、保捷、保寧、蕃部等,分禁軍、廂軍、鄉兵三級。熙寧五年,“王韶招納沿邊蕃部,自洮、河、武勝軍以西,至蘭州、馬銜山、洮、岷、宕、疊等州,凡補蕃官、首領九百三十二人……得正兵三萬,族帳數千。”熙寧七年,“置鳳翔府簡中保寧六指揮三千人,專備熙河修城砦。”元豐五年,蘭州置保捷指揮二、置保寧指揮二。紹聖三年,熙河增置保寧指揮四。紹聖四年,蘭州金城關置保捷步軍指揮四。元符元年,天都砦、寧羌砦置保捷步軍指揮各一。各指揮以五百人為率,每十指揮為一軍,該路總兵力當不下四萬人。
這方銅印鑄於元豐六年(公元1083年),則是因為當年熙河路經略製置使李憲奏言:“本路雖有九將之名,其實數目多闕,緩急不給驅使……若將本路九將並為五軍……於事為便”(《宋史·兵二》)。曾對軍隊編製加以整頓,此印可能就是整軍後頒發的印信。
此印自名“朱記”,是同史籍記載相一致的。《宋史·輿服六》雲:“又有朱記,以給京城及外處職司及諸軍將校等,其製長一寸七分,廣一寸六分。”印之長寬折合宋尺,不爽分毫,又是給駐軍將校的,可謂若合符契了。
這枚副指揮使朱記,對研究宋代武衛軍的建製及北宋熙寧、元豐年間熙河路的軍製,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甘肅文史》1998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