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淺論何永達《林泉偶得》的哲學思想(2 / 3)

在道德與詞章的關係上,拙庵強調道德與詞章兩者俱要修養,俱要高尚。詞章高而道德下者為小人。他在《弭謗禦侮》中說:“然自修有二:有道德之自修,有詞章之自修。兩者俱高,則我為人表,謗自消而侮自遠矣。兩者俱下,則我為人汙,謗侮順流而下矣。然道德高而詞章下,不失其為君子,謗侮雖興,我有善處之道,彼有默化之機,無由及也。詞章高而道德下,不免其為小人,我自欺矜伐之態,謗侮如藏機之弩,一有所能,沛然莫之能禦也。苟能尊德性而道問學,則庶乎其可矣。”這段話的意思,概括起來,就是說人的修養必須德才兼備,如果在德才兩者不能俱備時,要注得道德修養,尚不失為君子之人。若果才高而道德卑下,仍難走出小人的圈子。

但是,君子和小人的界限不是一成不變的,在一定的條件下,小人可以轉化為君子。人們通過自學、修省的功夫,人人可以為聖賢。在《春秋井鑒·貴賤皆賢》中說:“人苟賢矣,貴而峨冠縉紳,賤而褐服敝屨,皆可為君子。苟非賢矣,尊而卿、士、大夫,卑而農、工、商賈,皆可為小人。以其位與服而論之,則有貴賤與尊卑之別;以其心與行而較之,則無尊卑貴賤之異,周冠孔裳,而盜蹠其心者,往往有之;人頭肉麵,而禽獸其行者,在在聆焉;蛇身牛背,草衣木食,而聖賢其心者,亦多多聞之矣,尚可論其貴賤尊卑也乎?”拙庵認為不僅人人皆可為聖賢,婦女也可以為君子。他在列舉晉文公重耳出奔在外,逃於曹,曹共公現其裸體而受辱。僖負羈之妻勸丈夫給重耳饋贈食品並玉璧之事後,讚歎說:“然婦人之輩,亦可為君子耶?嗚呼!欲為君子,初無男女之分,欲為小人,亦無窮達之異,羈妻,一婦人也。知曹公之無禮,識亡人之反國。饋以盤飧,仁也。置以璧玉,義也。璧雖不受,情則盡矣。”

當然,書中還有許多既實際,而又鮮活的論述,不能一一論及,好在文字通俗,也不冗繁,有心於研究,可以一讀原者。

其二,關於認識論和知行學說

拙庵所堅持的認識論,同程朱理學是一脈相承的。他指出認識的目的在於明道義,以立體達用。也就是說致知的目的在於格物,在於學以致用。他在《正教》一篇中寫道:“聖賢立教,在乎明道義,以立體達用。未嚐及於科第也。自科第之學興,而道義之學微。殊不知學而得科第者,分也;學而不得科第者,亦分也。今之肯於學者,以科第慕之;不肯於學者,委於定分。嗚呼!過與不及,胥失之矣。苟學其所學,真知實見,體驗於身心,擴充事物,其榮也不矜,其辱也不駭,此其為人由由然也。苟學其所學,廣知博見,習熟於口耳,體驗於身心,取功名如拾芥,致富貴如折枝,至有掀天揭地之功,謂之才能有為則可,謂之道於已,則吾不知也。”這裏隱隱約約包含著實踐的觀點,隱隱約約可見實踐論的身影,無疑是有其進步意義的。

拙庵認為,認識是無窮盡的。這與宇宙的事物是無限的觀點是一致的。他在《辨明未見》一篇中說:“天地間事物,無有邊表,目以萬萬言之。一人之耳目,所擊者幾何。數不過三萬日。一日涉獵百事;不過三百萬之限量耳。九千萬餘,仍在不知項下。況無邊表者乎?敢以未見而雲無乎?知者在所思焉,不可以井議。”於此同時,他以現實生活中存在的例子,對他的認識無窮說,進行了詮釋。他說:“凡天下事物,隅景未見者,不可言無,亦不必極論。若言未見,以荒僻之夷,能見中國之盛乎?以不毛之地,能見文繡膏粱乎?人皆知有帝都,未見者敢言無帝都乎?人皆知有四海,未見都敢言無四海乎?故未見者,不可言也。”

拙庵認為至學之功,應該從自家身心開始,要通過自己修省而得。即是明德為本,修身為體。拙庵說:“人之為學,自身心始者,所言親切有味,最為第一有本之學。若將自己一個身心,學而理會停當,有甚事業做不出來。大則大事業,小則小事業,有事業則為,無事業則安。今將自己身心置在一邊,且去理會某文字可學,可以利科目;某書可讀,可以得爵祿。孜孜汲汲,一向在外理會。及至分上當得,科目遂矣,爵祿至矣。遂將其一己之聰明,乃執其一時之勢位,居上而臨下,無所不須。雖一俯一仰,必為之計較,為下而援上,無所不至。雖一走一諾,而婦婢不恥。則與所學違悖遠矣,而不知覺。”拙庵認為認識任何事物不僅要內省修身,也不僅從書本上學,而實踐則是認識的重要途徑。他在《廣學無益》中說:“然學問之事,非止讀書而已。日用事物之間,交際言談之項,無非學也。”拙庵指出,正確的認識必須克服異端。他說:“人隻要遂口腹之欲,偏在一處,效人富貴奢華,所以將正事誤了,且不比簞食瓢飲,與日食萬錢者,孰長而孰短;有馬千駟,與采薇首陽者,孰暫而孰久。其神超邁,真見理際者,固不以為事。間有終日醺醺,醉酒飽肉,以為受用者。渺世事而輕義理,睨君子而狎小人,昏昏焉日趨於下,而不知也。”讀了拙庵這段話,孰長孰短,孰輕孰重,今世之人應思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