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格薩爾與敦煌(2 / 2)

第一段注重弘揚顯教。辯敗大乘和尚,指的是頓漸之爭。第二段的善知識,指的是蓮花生,是傳密法的蓮花生。第一段此國王,止於成了弘揚佛教的國王,第二段這個國王卻證得菩提,第一段國王尚未脫離三界。第二段則已超凡入聖,證得菩提。

這兩段雖然說的是兩個國王,實際是讚美一個人,即是尺鬆德讚,尺鬆德讚是西藏讚普,不是印度國王,我因此懷疑,這個卷子不是用梵文寫成,而後譯成藏文,而即是用藏文寫成的,所謂譯文的說法,似是偽托。

這個卷子,日本人今枝由郎曾有考證。他考的不是內容,不涉及原文是否為梵文的問題,隻涉及到卷子發生的年代。他說:“這段文書翻譯的曆史背景,鬆噶宮,翻譯者達磨多屍羅及雞年。首先,翻譯的地點鬆噶宮,已在敦煌藏史紀年內證實了。它是讚普尺鬆德讚(公元754~797年在位)在公元756年夏冬二季時的行宮。根據後世的傳說,這一讚普在去世前,就退居此宮。進行默禱,所以鬆噶宮是與尺鬆德讚有聯係的處所。達磨多屍羅是藏族有名的翻譯家,他參加過翻譯名義大集的編纂。該書完成於814年或稍前……達磨多屍羅的活動,是在九世紀初。我們推測《文殊師利根本儀軌經》(即文殊本續)部分的翻譯,也正是這一時期,雞年可能是下列年代之一,公元793年、805年、817年與829年,敦煌寫本本身無可懷疑地證明它是從梵文,若非全部至少是部分翻譯出的,它是在八世紀末或第九世紀初就己經存在。”

他(今枝由郎)斷定譯文的年代,我基本上同意,我與他不同的是,此卷子是否從梵文譯出,或者是否作者偽託。我的想法,讚美藏族君王,不一定用梵文來讚美,也不必用從梵文譯作藏文的形式。說的故事也全是藏地情景,因此斷定譯文係偽託。但其時間,則為今枝田郎所考證,在九世紀初是可信的。

這些事實,我們並不重視。因為“堪羅曲鬆”是普遍為藏地所接受的人間神話,為藏族最普遍的常識,我所注意的是卷子中出現兩次格薩爾的問題,一處用五、一處用達(雙數),都是多數,出現了這些格薩爾,在同時出現,意味著這些格薩爾不是個體專名,似乎是公用的名稱。這個公用的名稱,應當是沿用已久了。格薩爾是英雄君王的公用語,在九世紀以前,已廣泛流行開。以前我們一般人所見到的這個名稱的出現,最早不過是十四世紀的西藏王統記,因為這本書著作的年代有明確記載,時間為1388年,其餘的如王窗柱誥、嘛呢叢書、五部遺教、蓮花生傳,以及以後見到的朗氏家族史——靈犀寶卷、智者喜筵、西藏王臣記等書,有的都難確定著作年代,有的著述年代卻在十四世紀以後,有了這本卷子,格薩爾一名出現的年代,才推到九世紀以前。外人多以格薩爾一名來源於凱撒。凱撒是公元一世紀的英雄,國內如韓儒林先生,也有此看法。這一個說法很值得研究,凱撒是羅馬帝國一員大將,雖稱王未成而被刺殺,但他曾是羅馬的統治者,被稱為英雄的統治者。可能這一英名輾轉東傳,被大家作為英雄君王的代稱,成為格薩爾,很有可能,所以藏籍中有許多格薩爾出現,如朱孤格薩爾、北方格薩爾,格薩爾軍王、衝格薩爾等,可以看出格薩爾是一種通稱而非個人私名,而且也可以說明以前出現的這些格薩爾不是指的嶺國的格薩爾,嶺國的格薩爾,是沿襲這種通稱而被史詩的作者加到藏族格薩爾身上去的。藏地的嶺格薩爾,也本非是他的私名,他的私各叫頓珠尕爾保,別名角如,格薩爾是他稱王時為人尊敬奉上的名稱,最初格薩爾一名的由來,有可能來之於凱撒。凱撒的英文讀音與格薩爾的拚音,很相近似,人們輾轉相傳,讀音相近,讀成格薩爾是很可能的。

當然,將來會不會有更新的發現,我聽陸水林同誌對我說,印度的迦膩色迦王朝的石刻上,也發現了類似格薩爾讀音的人名,現在確實的情況,尚不明了,等到有確切的報告時,可能又有對格薩爾新的解釋,現在隻能說有這樣的材料、有待進一步發掘研究。

(《甘肅文史》1991年總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