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武都藏民考(1)(1 / 3)

焦紅原

從漢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在“廣漢西白馬”設武都郡,至1985年,國務院將武都地區改為隴南地區(2004年設立地級隴南市),“武都”所轄的行政地理範圍多有變故,“武都”蘊含的曆史文化涵義,亦歲序更新。在曆史舞台上,武都常處於隴南政治、經濟、文化活動的中心。因此,一定程度上講,武都曆史文化或民族文化的任何嬗變,其實就是隴南曆史文化漸次演變的縮影。但是,隨著吐蕃王朝入侵隴南以及隴南民族的不斷同化與融合,武都藏民卻不能成為隴南藏民族曆史文化代表的化身,在民族文化和民俗風情方麵,武都藏民與宕昌藏民、文縣藏民已有較為顯著的異化與分歧,雖然筆者認為,今之隴南藏民,均有共同的先祖,但宕昌藏民受羌文化影響較大;文縣藏民,受白馬氐文化影響更深;武都藏民,介乎二者之間,既有氐、羌文化的影響,又深受藏傳佛教(民間所說的喇嘛教或蕃教)和漢文化的洗禮與熏陶。本文將圍繞“武都藏民形成的曆史背景”、“武都藏民的地域分布”、“武都藏民的支派及漢番、熟番、生番”以及“武都土戶”等問題,視覺延伸至隴南及周邊地區,進行考述。

一、武都藏民形成的基本曆史背景

藏民族相對於中國西部其他少數民族而言,是發育形成較晚的一個民族,要解讀武都藏民的淵源,必須對甘肅藏民族的來源有必要的了解與認知。

藏族在甘肅的民族人口中,占有較大的比重,主要分布在甘南藏族自治州、天祝藏族自治縣、肅南裕固族自治縣以及隴南山區的宕昌縣、武都縣、文縣等地。《甘肅的民族與宗教》一書說,甘肅的藏族淵源於上古時期的羌、氐諸部。羌、氐早在先秦時期就活躍於中國的西北,其分支甚多,過著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活。魏晉南北朝時期,原來遊牧於遼東地區的鮮卑族吐穀渾部西遷洮河、大夏河流域後,兼並羌、氐,創建了吐穀渾政權。隋唐時,吐蕃向東擴張,世屬甘肅洮河、大夏河、白龍江流域的羌、氐、吐穀渾諸部,又被吐蕃征服,統稱為吐蕃,這一稱呼延續很久。15世紀,宗喀巴進行宗教改革,創建格魯派,廣泛實行活佛轉世製度,藏族空前統一和發展起來(見楊民前、範朋、張世海著《甘肅的民族與宗教》P50,甘肅人民出版社,1996年1月第1版)。甘肅的“藏族篤信喇嘛教,其衣食住行、婚喪嫁娶、節日慶典等,都與喇嘛教有著密切的聯係。”

雖然我對“甘肅的藏族淵源於上古時期的羌、氐諸部”的說法存有異議,但對吐蕃東擴,“白龍江流域的羌、氐、吐穀渾諸部”“被吐蕃征服”,最後逐漸融合、演化、形成強悍的藏民族的論斷,卻表讚同。

武都藏民與隴南屬地及其周邊的藏民一樣,基本上都是吐蕃侵占隴南以後形成的。這一觀點筆者在《懷抱菩提進西藏:從武都到拉薩》一文中,有較詳盡的論述。

清光緒十二年(1886年)葉恩沛修、呂震南纂之《階州直隸州續誌》對隴南土番的源流、風俗習慣、以及生產、生活情況,做了簡要的介紹:

吐番,亦西羌之裔。有發羌、唐髦等種,未始與中國通,居析支河西。祖曰:“鶻提勃悉野。”健武多智,稍並諸羌,據其地。“番”、“發”聲近,故其子孫曰“土番”,而姓“勃悉野”。或曰:“南涼禿發利鹿孤之後”。二子曰“樊尼”,曰“辱檀”。辱檀為乞伏熾盤所滅。樊尼挈殘部歸沮渠蒙遜,蒙遜滅樊尼,而濟河逾磧石,遂撫有群羌。其地在長安直西八千裏,勝兵數十萬。其君號“讚普”,其妻曰“末蒙”,其官有論茝(chǎi)、論茝扈、悉編掣逋(bū)、曩(nǎng)論掣逋等名。男子以赭塗麵為好,婦人辮發而縈之。其俗重鬼、右巫,事羱羝為大神,喜浮屠法,習咀咒。兵勇而法嚴,貴壯賤老。所居逐水草,以麥熟為歲首。歲一小盟,三歲一大盟,用人、馬、牛、驢為牲。其產有駝、犛、馬、羊;其貨有金、銀、銅、錫;其樂有琴、瑟、螺、鼓;其俗大約似羌、氐,而微有不同……(《階州直隸州續誌·卷之三十三·番夷》)。

需要說明的是,各種史料對於土蕃的“蕃”字,在使用時不盡統一,如《階州直隸州續誌》作“番”,而《新唐書》、《宋史》等史籍則多作“蕃”字。二字通用,故《武都藏民考》在行文時,將“隨遇而安”,不去苛求。

公元七世紀,悉補野部落首領鬆讚幹布從雅隆河穀遷居邏娑(拉薩)後,建立了吐蕃政權。隨著大唐帝國國運衰落,給早就窺視中原,伺機東擴的吐蕃貴族以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