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
王權生平事略
王權(1822—1905),字心如,號笠雲,甘肅伏羌(今甘穀)人。其父王汝揆,道光二十年舉人,後任平涼府教諭,於同治二年在陝甘回民暴動中因平涼城為回民軍所攻陷而“盡節殉難”(《清史稿》卷四九一有傳)。王權自小天資穎異、勤學好問,幼年即以才學名聞邑裏,十六歲時應童試,為古浪縣令陳世熔所欣賞,招至古浪縣署讀書。王權於道光二十四年中舉,後來三次赴京應會試,均未考中,從此絕意進取。早年先後主講甘肅文昌、天水、正興、興文四書院。鹹豐八年,任文縣教諭,其間曾參與招撫羌民起義。同治九年,任陝西延長縣令。十三年,改任興平知縣。光緒十年,調任富平知縣。為政期間,他恪盡職守,剛直不阿,關心民生疾苦,於革除弊政、賑災減租、勸學興農等不遺餘力,政績頗佳,受到當地士民的普遍愛戴。光緒十二年辭官歸裏,晚年閉戶著書。光緒三十年,受清廷嘉獎,享宴鹿鳴,並賞四品銜。三十一年六月十一日,王權與世長辭,臨終前有自挽詩《夜夢遠行,親友皆來餞行,長揖而別,蓋死兆也。寤後口占》一首敘其心誌。王權逝世後,秦州張世英撰《心如先生墓誌銘》敘其生平事略,而今人甘穀縣王效琦先生所撰《王權評傳》記載尤詳。
王權是清末關隴地區頗有聲望的人物,“為孝子,為純儒,為循吏,關隴士大夫爭欲宗仰而稱述之。”①他勤於著述,是享有盛譽的著名學者和作家,“著述宏富,近代隴右人無過之者。”②著作有《輿地辨同》《辨同錄》《典昉》《詁剩》《童雅》《炳燭雜誌》等,另有《笠雲山房製義鈔》《笠雲山房詩集》《笠雲山房文集》,又和秦州任其昌共同編纂了《秦州直隸州新誌》。其師陳世熔贈詩有雲:“筆下有風雲,眼底無富貴。肝膽真吾徒,文學亦高第。百代有良史,獨行子當置。”於其學問人品評價甚高。時任陝甘總督左宗棠曾稱讚其曰:“伏羌王權,學問人品當世罕有,吏治尤為陝甘第一。”李鼎文先生認為其是甘肅舊學之殿軍③。
王權詩歌的思想內涵
王權詩文俱佳,詩的成就尤為突出。其《笠雲山房詩文集》所收詩共計644首,這些詩的思想內涵非常豐富,現擇要分析如下:
一、反對列強入侵,抒發愛國情懷
王權所生活的時代,是中華民族有史以來真正嚴峻地麵臨著民族存亡危機的曆史時期。麵對外國列強瘋狂宰割中國的殘酷現實,愛國之情在中國曆史上又一次洶湧高漲,鴉片戰爭時期的愛國詩潮便是其在文學領域的突出體現。王權呼吸著時代的氣息,愛國之情不能自抑,他以詩筆表達滿腔的悲憤和慨歎,自覺彙入了這一詩歌潮流,唱出了時代的最強音。王權的愛國詩歌當以《挽林文忠公》和阿英先生收入《鴉片戰爭文學集》的《憤詩四首》為最著名。在《挽林文忠公》一詩中,他高度評價了民族英雄林則徐的高潔人品和卓犖才能,認為“尚書心與鬆月皎,緯武經文古來少”,並以形象的筆調概括了其禁煙的偉大曆史功勳,對其被撤職查辦、遣戍伊犁的不幸遭遇寄予深切同情,同時也間接批判了道光皇帝和朝廷的投降派。《憤詩》有感於第二次鴉片戰爭時英法聯軍入侵北京而作,詩中大量運用比興手法,極盡誇張、想象之能事,怒斥英法聯軍侵華的滔天罪行,對貪生怕死的清朝將帥和奴顏媚骨的投降派進行了無情鞭撻,深刻揭露了統治者荒淫腐朽的醜惡麵目,並對清廷所持的和議之策進行質疑,酣暢淋漓地抒發了自己深摯的愛國情懷。又如以下兩首詩:
中原收局太匆匆,已喪宗張又剪公。垂死不言三字枉,再生難繼十年功。英靈永伴周文考,血食應邀嵇待中。聞道聖重頻展謁,神旗獵獵響陰風。
——《湯陰嶽忠武王廟》其三
和議由來得便宜,達官捷徑此尤奇。如何偏枉秦長腳,屈膝荒階無了時。
——《嶽廟大門外鐵鑄秦檜》
這兩首詩雖為詠史之作,卻深刻體現了詩人憂國憂民的博大情懷。聯係到帝國主義列強肆意入侵、民族危機異常尖銳,而清王朝的統治者卻持妥協投降之策,對侵略者投其所好,不惜以犧牲國家的主權利益來換取一時之苟安的時代現實,它們無疑具有強烈的現實意義。前一首對嶽飛這位抗金民族英雄因奸佞的構陷而不得申其壯誌、“垂死不言三字枉,再生難繼十年功”的悲劇深表慨歎;後一首則直接指斥和議之策,對屈膝求和、賣國事敵的秦檜之流盡情嘲諷鞭撻。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秦檜的下場就是一切賣國投降派的結局,民族的罪人終久是要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從而給上層統治者敲響了警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