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行,知道了,過幾天回去再說吧。”掛了母親電話,姚重鑫臉上的愁容比這天氣還要凝重,他坐在靠門口的朱色長條凳子上,從兜裏摸出一根煙,煙圈一層層在他眼前升起又散開,眼前的一切變得虛無縹緲起來:明星照相館幾個字,扭曲變形,被雨水衝刷的一點點流淌下來,最後隻剩幹幹淨淨的一塊白色油漆板。
他把煙頭丟在地上狠狠的踩滅,起身開始打掃起屋裏的衛生。等到屋裏一切收拾幹淨,他提著一個藍黑色行李包從店裏出來,披上雨衣,從外麵鎖起門來。
隔壁的一個中年男人從店裏探出頭來問:“這是要出門呀。”
“對呀,這幾天人也少,回家休息幾天。”姚重鑫微微的笑著,臉上肌肉舒展開來,眼睛眯成長長的一條線。
當天夜裏一點多,整條街最安靜的時刻,就著昏黃的路燈,一個披著雨衣的身影,帽簷兜住了整張臉,摸到姚重鑫的粉店門口,輕手輕腳打開門,一轉身就進了屋裏,然後又不動聲色的鎖了門,再也沒有出來。此刻,除了路燈,整條街一片黑暗,這樣的夜裏,緊閉的大門裏,總是藏著旁人說不清的秘密。
“電話一直關機,這人確實有點古怪,要不要重點去查一下。”吳曉光說的就是粉店的老板姚重鑫。
“去調一下個人信息看看,順便查一下家是哪的,不是說他回家了,看看能不能聯係上家人。”
“走,繼續去走訪二回街。”說著兩人就收拾東西往外走去。
今天雨倒是停了一會兒,天空還是凝重的暗灰色。街上熱鬧起來,被困了幾天的人貪婪的在外遊蕩著,哪怕隻是站在河邊看看近期上漲的河水。二回街上今天也是一派往日興榮的景象,隻是姚重鑫的粉店,掉漆的木門依舊緊閉。
兩人進了粉店隔壁的一家文具店,照例先詢問了照相館的一些事情後,開始問起隔壁的情況。女老板三十來歲,利落的挽著長發,回答的幹脆直接。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聽見動靜,從裏麵走出來,拿著一塌票,看來是在盤貨,五六歲的男孩在櫃台邊寫寫畫畫著什麼。男人說的比較多,隔壁的姚重鑫在這開店有四五年時間,平時話也不多,年紀輕輕挺能吃苦,一般這麼年輕的人誰願意做這個,又累又髒,但是這個人沉的下心,也堅持的下來,平時對人也是和和氣氣的。
“他住哪呀,以前也休息的時間長嗎?”
“我們這條街住戶零零散散十多家吧,像這種小店二樓都是空出來的就住在上麵,我家也是。”
“你還記得他關店那天的事嗎?詳細說說。”李衛真一直看著馬路對麵被警戒線圍起來的照相館。
“那天沒什麼人,下午天還沒黑他就關門了,臨走過來打了個招呼說是回家呆幾天,麻煩我看著點,有事情給他打電話。”
“中間一直沒回來過,也沒有其他人來找過他?”
“沒有。”那老板肯定的說。
“叔叔,他家有鬼。”五六歲的男孩睜著圓圓的眼睛怯怯的說。
“什麼鬼?小孩子就會亂說話,天天晚上不好好睡覺,說屋裏黑,有鬼。”女老板覺得兒子就會添亂,趕緊打斷。
吳曉光卻很有興趣,過來摸摸他的頭:“什麼樣的鬼呀,跟姐姐說說。”
“就是半夜會有水聲傳來,水鬼。”男孩似乎有點害怕,含含糊糊也說不清楚。
兩人邊走邊回味剛才文具店小男孩的話。“他會不會其實一直呆在店裏,然後等到那天晚上殺掉照相館的老板,才悄悄離開的。”
“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據了解他們沒什麼仇怨,平時關係還不錯,他為什麼要殺陳青名,凡事要講證據,找到這個失蹤的人就知道了。”
傍晚的雨又開始零零碎碎的飄起來,路上的行人都匆忙的往回趕,誰也不想被困在一場大雨裏,好像被困住的人這輩子都會留在那場雨裏。
02
四天以後,所有的事情還是沒有一絲頭緒,零零散散的,唯一能串起來的就是這兩個門對門一個已死,一個神秘失蹤的人。陳青名的前妻不願意多說什麼,兩人當時離婚幹脆,以後的關係也幹幹淨淨,沒有一絲聯係。現場那些指紋都是上門拍照的顧客留下來的,一一排查過沒有可疑人員,不過這些人裏頭年輕女孩偏多。
姚重鑫的母親在電話裏說兒子確實回了家,七月十一號晚上回的家,十四號下午才走。如果屬實,案發時他不在甕城,這和他離開二回街的時間也對得上。似乎這僅有的關聯又斷開了,但是姚重鑫如果十四號下午已經離家,離家以後沒有再回來又去了哪裏。新的謎題擺在了麵前,姚重鑫父母聯係不上兒子,已經報了失蹤。能證明姚重鑫案發時在老家的隻有他父母,無論是直覺也好,目前所有的線索指向也好,李衛真都不得不把這兩件事情聯係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