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人從來都很寬容。事實上生活在這個城市的人,很少去思索自己究竟是不是南京人,絕大多數人都會告訴你,他們不是南京人,他們都習慣地以自己的祖籍來回答你。這與“阿拉上海人”根本不同,南京人從來不排外,很少使用“外地人”、“鄉下人”等帶有鄙視語調的詞。在南京似乎沒有什麼主客之別,所以南京幾乎是外地人的天堂。南京人向來對外地人特別友好,不但不歧視,而且還很尊重,尤其是來南京當官的,南京人知道自己缺乏領導能力,樂意接受他們的管理。所以給了外地人很大的發展空間,提供了無窮的機會。
南京人不但從來不排外,與外地人保持良好的關係,而且散漫慣了,沒有什麼固執偏見,往往還非常樂意地接受外來東西。流行什麼、時髦什麼,總是跟著別人走,也從不怕上當受騙,老是一窩蜂地“人來瘋”。南京是最沒主見、最沒地方特色的地方。南京人的質樸,確實是南京人的文化個性,比較安於現狀則是南京人最大的特點。他們生來就對什麼事都從容不迫,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著急,也不知道什麼叫緊迫,即使天要塌下來,他們也滿不在乎,一切仍然按部就班地不緊不慢,該做什麼還是照做不誤。如果天要是真塌下來,那就讓人高馬大的北方人去頂著,他們從不擔憂。
“南京大蘿卜”是南京人最喜歡使用的自說概念,南京人的質樸中蘊含著“南京大蘿卜”等傻乎乎的意思,與北方所謂“京油子、衛嘴子”類似。其本義是說南京人的樸實與缺心眼兒。同在富庶的江南,無錫人能折騰出蜚聲中外的鄉鎮企業,南京人卻守著幾個不景氣的國營企業清淡經營。同屬東南名城,蘇州敢開世界財長會議,絲毫不掩飾其權威和政治色彩;而南京身為江蘇省省會,隻能聚集一些世界華商而已。
南京人號稱“大蘿卜”,其貶義之處就在於南京人的不思進取和思想上的保守主義。而在這背後,隱藏的是對事情的馬虎和糊塗。南京人認為,人家喊我們“南京大蘿卜”,是說較木訥、守本分,抬舉也就這麼高,鞭撻也就這麼重。假如不帶偏見,這個分寸還是相宜的。南京人本分得有些木訥,就是有點呆頭呆腦,遇事慢半拍:人家褲管已經收小了,我們還喇叭褲滿街掃,人家已經前胸袒露,我們才裸背……。南京的生活節奏是滯緩而寧靜的,這並不是說生活節奏的快慢,而給人感覺是南京是一個缺乏活力的城市;不是說南京人多悠閑自在,不慌不忙,而是說南京人是該緊張時緊張不起來,該放鬆時也放鬆不下來,該活潑時卻矯揉造作,似乎隻能稱之為傻乎乎或木頭木腦了。
南京人的口頭禪中還有句罵人的話叫做“二五兮兮”,雖經專家們的專門研究也仍不得其解。如上海人說“不正常”為“十三點”,而南京人就不能把“不正常”叫成“二五”。南京人在公共場合發生衝突,都可能罵對方“二五”、“神經病”,這就是南京人所得的做什麼都不像樣的病,也是什麼都懶得去做、能不做盡量不做的病。南京人說俗不俗,說雅不雅,說土不土,說洋不洋,說不上奸,說不上滑,說不上憨、也說不上傻,總的說來南京人不成形狀,是個“四不像”。南京人“不東不西”,“不南不北”,說南京人既有北方人的豪爽,也不失南方人的精明;既根深蒂固受著東方傳統文化的束縛,又潛移默化地浸漸著西方文化的苔痕。
南京人質樸實在,比之山東人的憨厚、北京人的雄闊、上海人的精明……形成了南京人自己的文化個性。上海人總是容易從南京人的質樸中看到傻乎乎的東西,南京人從上海人的精明中總是容易看到勢利的東西。在江蘇,以長江為界,劃分成蘇南人和蘇北人。蘇南人主要是環太湖地區的蘇州、無錫、常州等地說吳語的人,他們向往上海、浙江,不大瞧得起南京這塊寶地。南京雖然地處長江以南,但蘇南人偏偏把鎮江、南京人看作是蘇北人,他們認為南京人土,南京人粗俗,不夠精明,似乎他們要比南京人高明得多,能幹得多。南京人對此也頗有點無奈之感。而蘇北地區由於長期受淮河泛濫之災影響,相對而言,蘇北人要窮得多,他們到了南京能安身立命、居住下來,就很滿足了。他們時時防範被人歧視,受人欺侮,所以他們往往相互照應、相互幫助,甚至拉幫結派,比較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