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卷七(1)(2 / 3)

【原文】

古今言語,時俗不同;著述之人,楚、夏各異。《蒼頡訓詁》,反“稗”為“逋賣”,反“娃”為“於乖”;《戰國策》音“刎”為“免”,《穆天子傳》音“諫”為“間”;《說文》音“戛”為“棘”,讀“皿”為“猛”;《字林》音“看”為“口甘反”,音“伸”為“辛”;《韻集》以成、仍、宏、登合成兩韻,為、奇、益、石分作四章;李登《聲類》以“係”音“羿”,劉昌宗《周官音》讀“乘”若“承”;此例甚廣,必須考校。

【譯文】

古今的言語,由於習俗風氣的不同而發生了一定的變化;著書作文的人,由於所處南北地域的不同而在語音上也有所差別。《蒼頡訓詁》中,“稗”注音為“逋賣反”,“娃”注音為“於乖反”;《戰國策》注“刎”音為“免”;《穆天子傳》注“諫”音為“間”;《說文解字》注“戛”音為“棘”,將“皿”讀作“猛”;《字林》注“看”音為“口甘反”,注“伸”音為“辛”;《韻集》中把“成”、“仍”、“宏”、“登”合為兩個韻,又把“為”、“奇”、“益”、“石”分為四個韻部;李登《聲類》將“係”注音“羿”,劉昌宗《周官音》將“乘”讀作“承”;諸如此類的例子數不勝數,必須加以考核校正。

【原文】

前世反語,又多不切。徐仙民《毛詩音》反“驟”為“在遘”,《左傳音》切“椽”為“徒緣”,不可依信,亦為眾矣。今之學士,語亦不正;古獨何人,必應隨其訛僻乎?《通俗文》曰:“入室求曰搜。”反為“兄侯”。然則“兄”當音“所榮反”。今北俗通行此音,亦古語之不可用者。璵璠,魯之寶玉,當音“餘煩”,江南皆音“藩屏”之“藩”。“岐”山當音為“奇”,江南皆呼為“神祇”之“祇”。江陵陷沒,此音被於關中,不知二者何所承案。以吾淺學,未之前聞也。

【譯文】

前人標注的反切,又有很多不太妥帖的地方。比如徐仙民《毛詩音》將“驟”的音注為在“在遘反”,《左傳音》將“椽”音注為“徒緣切”,像這樣依從相信的反切,也很多。今天的學者,也有將語音讀錯的,難道古人是什麼奇特之人,因此我們一定要沿襲他們的訛誤嗎?《通俗文》說:“入室求曰搜。”(服虔)把“搜”的音注為“兄侯反”。這樣一來,“兄”不就應該讀作“所榮反”了嗎?當今北方民間流行這個讀音,這也是古代言事中不能沿用的例子。璵璠,是魯國的寶玉,“璵璠”的當作“餘煩”,江南的人都將“璠”讀作“藩屏”的“藩”音。岐山的“岐”音應該讀作“奇”,江南的人卻將它讀成“神祇”的“祇”。江陵淪陷後,這兩種讀音就流傳到了關中地區,不知道它們依據的是哪些經書典籍。以我的才疏學淺,以前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原文】

北人之音,多以“舉”、“莒”為“矩”;唯李季節雲:“齊桓公與管仲於台上謀伐莒,東郭牙望見桓公口開而不閉,故知所言者莒也。然則莒、矩必不同呼。”此為知音矣。

【譯文】

北方人的語音,大多數將“舉”、“莒”讀成“矩”;隻有李季節說:“齊桓公與管仲在台上商議討伐莒國之事,東郭牙遠遠地看見桓公的嘴張開而合不上,因此斷定他們談論的正是莒國。這樣看來,‘莒’、‘矩’二字的拚讀是不一樣的。”像這樣的人就是懂音韻的人了。

【原文】

夫物體自有精粗,精粗謂之好惡;人心有所去取,去取謂之好惡。此音見於葛洪、徐邈。而河北學士讀《尚書》雲好生惡殺。是為一論物體,一就人情,殊不通矣。

【譯文】

物體本身是有精良和粗劣之別的,我們稱精良的為好,稱粗劣的為惡;人根據其自身的情感而對事物有取有棄,我們就稱這種取或棄為好或惡。後一種好、惡的讀音始於葛洪、徐邈。而黃河以北地區的學士讀《尚書》時卻將“好(呼報反)生惡(烏故反)殺”讀作“好(呼皓切)生惡(烏各切)殺”。這種一麵取評論物體質地的讀音,一麵卻表達人的感情之義,就非常說不通了。

【原文】

甫者,男子之美稱,古書多假借為“父”字;北人遂無一人呼為“甫”者,亦所未喻。唯管仲、範增之號,須依字讀耳。

【譯文】

“甫”是男子的美稱,古書多通假為“父”字;北方人都依本字而讀,沒有一個人將“父”讀作“甫”音,這是因為他們不明白二者的通假關係。隻有管仲、範增的號,必須按照“父”字的本音來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