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由於地無三尺平,出門要麼上坡要麼就下坡,他們非常向往平原。祝勇平的父親希望他的六個孩子往平原跑。就給孩子取名:建平、勇平、嶽平、關平、國平、獻平。祝建平說:“陽鋪平沒有一分水田。解放後,雖然每人分有了二分田,但在山下6公裏以外,別的不說,單是把收獲的糧食挑上山曬幹,又挑下山碾米再挑上山,真是累死人了。”這段話充分反映了羊虎坪的“無田”和“不平”的真實情景。
董主任告訴筆者,有一個老書記跟他說,“我們羊虎坪人啊,下山到王宅看到平原人在吃白米飯,我們口水都往下滴啊,又不敢說。山上沒有田,隻有吃玉米、地瓜、黃豆。”在這種殘酷的自然條件下,羊虎坪村人連能吃上一頓白米飯都是奢侈的夢想。
3.紫溪:敢問路在何方
紫溪村原來居住在海拔900多米的山上,全村46戶農家沒有一幢磚瓦結構的住房,祖祖輩輩住的是泥土牆、茅草房,山民開門見山,外出爬嶺,吃的用的一切生產生活資料都要靠肩挑背馱運送。窮山惡水使姑娘一個個往外嫁,小夥子一個個成了光棍。當時村裏流傳著這樣一段順口溜:“風調雨順收點兒糧,幹旱年份就遭殃,高山姑娘往外嫁,留著光棍守山鄉。”董主任向我們介紹了紫溪村的艱難困苦的生活:
這個村是46戶人家,176個人口,是王宅鎮紫溪村,住在大法尖,海拔917米,這是當時搬遷的時候的數,現在戶數有所變化,農民住在山上,耕田是在山下,就在陶宅那裏,當時下來他們就想得簡單,人住山上,田在山下,就比較辛苦,小孩上學、看病也很辛苦、困難,書記就有兩個兒子,一個兒子是跟媳婦吵架,上吊自殺了,還有一個兒子到農田去施農藥中毒,因為在山上醫療條件有限,就用毛竹椅子,人躺上去,用毛竹捆起來,請人抬下來,才抬到半路人就死掉了。像書記兒子如果在平原,離醫院比較近,有拖拉機,那麼這個人就有救,可能就不會死了。他從山上要抬幾個小時才到平路上,農民又不懂急救。
紫溪村就是在這種窮山惡水的地方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艱難度日,許多村民幾乎一輩子都在山裏生活,連縣城都沒去過,對山外的世界全然不知,敢問出頭之路在何方?
4.張大山:爬不完的山路
天師尖,海拔近千米,是座處於浙中武義、麗水、鬆陽三縣(市)交界的巍峨峰巒。天師尖東側山叢有個朝日杲杲的山塢,塢裏高高矮矮、依山沿坑而又呈圓型地踞立著100多幢農舍,330多人生活於此,這個村莊就叫張大山。張大山建村至今有530多年,由於張姓人開始居住這裏,周圍又多大山,故名張大山。這是個典型的革命老區村。
窮在山上,苦在路上。1998年冬,當地政府和林業站的幾個幹部來到張大山,感歎於村口四棵兩三抱粗的柳杉樹的挺拔剛勁,可是村裏人說:“做機耕路那年,這四根樹有人出價10萬元,想買走,可沒辦法搬運,最後想買的人隻好繞著樹走幾圈,拍拍樹杆離開了。”
全村230多畝梯田,多半落於村莊的山下壟裏,村民們說:“那是早上吃飽了,走下山路去耕種;中午肚饑了,卻要挑著收成的糧食,爬上嶺回家的地方!”每年,他們要用雙肩從村裏挑下山去投售農產品,一擔擔土特產、糧油、蔬菜,扛去一頭頭肉豬,還有樹木、毛竹等等,同時又從外地購回化肥、農藥和其他林林總總的生活必需品。買一台電視機,雖然心裏高興,但也必須背著它一步步爬上山嶺搬回家。張大山村的人們有著永遠也爬不完的山路等著他們。
還有許多村莊的不幸故事限於篇幅無法呈現於此。貧困是它們共同的命運,怎樣擺脫貧困,怎樣走出貧困?殘酷的自然生存條件提醒我們過去的“輸血”式扶貧、“造血”式扶貧等戰略都無法發揮自己的作用,隻有“換血”式扶貧策略,即讓山民搬遷下山,異地開發才是山區農民走向光明的唯一出路。
二、下山三五年
修一條路不如搬一個村。1993年下半年,武義縣委、縣政府在總結經驗教訓深入開展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形成了“下山脫貧”的扶貧工作新思路,並於1994年下發了指導性文件——《武義縣高山深山農民居住遷移試行辦法》,隨後又陸續出台了《武義縣高山、深山農民下山脫貧辦法》和《武義縣下山脫貧若幹問題處理意見》、《武義縣下山脫貧有關問題補充處理意見》等政策。並從建房用地、口糧田安排、戶口落實、新村“三通”等方麵給予優惠和扶持,鼓勵居住在深山高山的農民遷移到公路沿線、鄉鎮所在地和土地較多的平原村。從此,武義縣走上了“下山脫貧”這個徹底拔除窮根的康莊大道。並且在這十三年中,取得了下山脫貧的輝煌成果,使4萬多人擺脫貧窮。從1993年到2005年,武義縣一共有328個村(47個行政村),14315戶,43729人搬遷下山。搬遷下山的人口占全縣人口的八分之一;占貧困人口的三分之一;占山區人口的二分之一,占全縣總自然村的五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