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3 / 3)

天下之勢方病大尰:一脛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臣聞‘尾大不掉,未大必折’,惡病也。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固無聊也。失今弗治,必為錮疾,後雖有扁鵲,弗能為已。悲夫!枝拱苟大,弛必至心,此所以竊為陛下患也。病非徒尰也,又苦殳盭。元王之子,帝之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也。

惠王之子,親兄之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專大權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尰也,又苦殳盭”也。可痛者,此病是也。

○等齊(事勢)諸侯王所在之宮衛,織履蹲夷,以皇帝所在宮法論之;郎中、謁者受謁取告,以官皇帝之法予之;事諸侯王或不廉潔平端,以事皇帝之法罪之。曰:一用漢法,事諸侯王乃事皇帝也。誰是則諸侯之王乃將至尊也。然則,天子之與諸侯王,宜撰然齊等若是乎?天子之相,號為丞相,黃金之印;諸侯之相,號為丞相,黃金之印,而尊無異等,秩加二千石之上。天子列卿秩二千石,諸侯列卿秩二千石,則臣已同矣。人主登臣而尊,今臣既同,則法惡得不齊?天子衛禦,號為大仆,銀印,秩二千石;諸侯之禦,號為大仆,銀印,秩二千石,則禦已齊矣。禦既已齊,則車飾惡得不齊?天子親,號雲太後;諸侯親,號雲太後。天子妃號曰後,諸侯妃號曰後,然則諸侯何損而天子何加焉?妻既已同,則夫何以異?天子宮門曰司馬,闌入者為城旦;諸侯宮門曰司馬,闌入者為城旦。殿門俱為殿門,闌入之罪亦俱棄市。宮牆門衛同名,其嚴一等,罪已鈞矣。天子之言曰令,令甲令乙是也;諸侯之言曰令,令儀之言是也。天子卑號皆稱陛下,諸侯卑號稱陛下。天子車曰乘輿,諸侯車曰稱輿,乘輿等也。衣被次齊貢死經緯也,苟工巧而誌欲之,唯冒上軼主次也。然則所謂主者安居?臣者安在?人之情不異,麵目狀貌同類,貴賤之別,非人天根著於形容也。所持以別貴賤、明尊卑者,等級、勢力、衣服、號令也。亂且不息滑漫無紀;天性則同,人事無別。然則所謂臣臣主主者非有相臨之具、尊卑之經也,持麵形而異之耳。近習乎形貌,然後能識,則疏遠無所放,眾庶無以期,則下惡能不疑其上?君臣同倫,異等同服,則上惡能不眩其下?孔子曰:“長民者衣服不貳,從容有常,以齊其民,則民德一。”《詩》雲:“彼都人士,狐裘黃裳,行歸於周,萬民之望。”孔子曰:“為上可望而知也,為下可類而誌也,則君不疑於其臣,而臣不惑於其君。”而此之不行,沐瀆無界,可謂長大息者此也。

○服疑(事勢)衣服疑者,是謂爭先;厚澤疑者,是謂爭賞;權力疑者,是謂爭強;等級無限,是謂爭尊。彼人者,近則冀幸,疑則比爭。是以等級分明,則下不得疑;權力絕尤,則臣無冀誌。故天子之於其下也,加五等已往,則以為臣例;臣之於下也,加五等已往,則以為仆。仆則亦臣禮也,然稱仆不敢稱臣者,尊天子,避嫌疑也。

製服之道,取至適至和以予民,至美至神進之帝。奇服文章,以等上下而差貴賤。是以高下異則名號異,則權力異,則事勢異,則旗章異,則符瑞異,則禮寵異,則秩祿異,則冠履異,則衣帶異,則環佩異,則車馬異,則妻妾異,則澤厚異,則宮室異,則床席異,則器皿異,則食飲異,則祭祀異,則死喪異。故高則此品周高,下則此品周下。加人者品此臨之,埤人者品此承之。遷則品此者進,絀則品此者損。貴周豐,賤周謙;貴踐有級,服位有等。等級既設,各處其檢,人循其度。擅退則讓,上僣則誅。建法以習之,設官以牧之。是以天下見其服而知貴賤,望其章而知其勢,使人定其心,各著其目。

故眾多而天下不眩,傳遠而天下識祗。卑尊已著,上下已分,則人倫法矣。

於是主之與臣,若日之與星以。臣不幾可以疑主,賤不幾可以冒貴。下不淩等則上位尊,臣不逾級則主位安。謹守倫紀,則亂無由生。

○益壤(事勢)陛下即不為千載之治安,如今之勢,豈過一傳哉?諸侯猶且人恣而不製也,至其相與,特以縱橫之約相親耳。漢法令不可得行矣,猶且槁立而服強也。今淮陽之比大諸侯,僅過黑子之比於麵耳,豈足以為楚禦哉?而陛下所恃以為藩捍者,以代淮陽耳。代北邊與強匈奴為鄰,僅自見矣。唯皇太子之所恃者,亦以之二國耳。今淮陽之所有,適足以餌大國耳。方今製在陛下,製國命子,適足以餌大國,豈可謂工哉?人主之行異布衣。布衣者,飾小行,競小廉,以自托於鄉黨邑裏。人主者,天下安、社稷固不耳。故黃帝者,炎帝之兄也。炎帝無道,黃帝伐之涿鹿之野,血流漂杵,誅炎帝而兼其地,天下乃治。高皇帝瓜分天下,以王功臣,反者如蝟毛而起。高皇帝以為不可,剽去不義諸侯,空其國。擇良日,立諸子洛陽上東門之外,諸子畢王,而天下乃安。故大人者,不怵小廉,不牽小行,故立大便以成大功。

今淮南地遠者或數千裏,越諸侯而縣屬於漢,其苦之甚矣,其欲有卒也類良有,所至逋走而歸諸侯,殆不少矣。此終非可久以為奉地也。陛下豈如蚤便其勢,且令他人守郡,豈如令子?臣之愚計,願陛下舉淮南之地以益淮陽,梁即有後,割淮陽北邊二三列城與東郡以益梁,即無後患。代可徙而都睢陽,梁起新鄭以北著之河,淮陽包陳以南,捷之江,則大諸侯之有異心者,破膽而不敢謀。今所恃者,代、淮陽二國耳,皇太子亦恃之。如臣計,梁足以捍齊、趙,淮陽足以禁吳、楚,則陛下高枕而臥,終無山東之憂矣。臣竊以為此二世之利也。若使淮南久縣屬漢,特以恣奸人耳,惟陛下幸少留意,省臣昧死以聞。

臣誼竊昧死,原得伏前陳施,下臣誼所以為治安,陛下幸以少須臾之間聽,以驗之於事,未有妨損也。臣聞聖主言問其臣,而不自造事,故為人臣得畢盡其愚忠,惟陛下財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