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注釋:(2 / 3)

"我以寫作為生,我知道某種文章好,也知道某種文章壞。僅知道這兩條尚不足以開始寫作。還有更加重要的一條,那就是:某種樣子的文章對我來說不可取,絕不能讓它從我筆下寫出來,冠以我的名字登在報刊上。以小喻大,這也是我對生活的態度。"

王小波不許"對我來說不可取"的文章,"冠以我的名字登在報刊上",而顧頡剛卻默許與己無關的"銘文""冠以我的名字登在報刊上",這至少表明"銘文"的內容對他來說是可取的,是配得上他顧頡剛這三個字的;這至少表明,在他看來給蔣介石獻九鼎並無什麼不妥。別人避之惟恐不及的事他卻樂於接受,說他一句"一時糊塗"恐不為過吧。何況孔子早就說過:唯名與器不可假人,熟讀四書五經的顧頡剛又為何明知故犯呢?

在很多人眼中,顧頡剛是個讀書破萬卷的書呆子,但為了從獻九鼎風波中抽身而出,這個書呆子也顯露出他"機智""狡黠"的一麵。

為九鼎作銘文,對顧頡剛來說,絕對是樁吃力不討好的事,首先,這是在公開、肉麻地拍蔣介石的馬屁,所以稍有氣節的知識分子,都不願做;其次,顧頡剛是疑古派曆史學家,他不信曆史上有禹,卻相信有九鼎,這不是分明自己摑自己的耳光?張學繼認為,顧頡剛之所以"欣然同意為九鼎作銘文",一個重要原因是"與朱家驊對顧頡剛的拉攏有關"。張學繼在文章裏說,抗戰時期,顧頡剛窮困潦倒之極,而朱家驊則賞給了他一個旱澇保收的"飯碗":主編《文史雜誌》。張學繼由此得出結論:"顧頡剛主編《文史雜誌》,是出於朱家驊的安排。投之以李,報之以桃。顧頡剛修改九鼎銘文就不奇怪了。"

朱家驊確實"拉攏"(或曰關照)過顧頡剛,但就主編《文史雜誌》來說,卻是顧頡剛在幫朱家驊的忙,而不是朱家驊對顧頡剛的拉攏。因為當時(1941年)顧頡剛在成都,有穩定的工作,有不錯的薪水,是朱家驊連連電邀,顧頡剛才不得已去重慶主編《文史雜誌》的。

與朱家驊見麵後,顧頡剛問朱家驊辦《文史雜誌》的原因,朱家驊說:"抗戰以來,物價日高,一班大學教授生活困難。政府正替他們想辦法,辦這個雜誌就是辦法的一種,要使能寫文章的文學院教授們得到些稿費作生活的補助。"顧頡剛又問:"為什麼一定要我來呢?"朱家驊答:"這個刊物雖是黨部辦的,卻是純學術性。以前盧逮曾主編,但他沒有學術地位與號召力,決不能編好,所以非請你來不可。"顧頡剛"因感念過去朱氏在中山大學與自己的交誼,以及對自己通俗讀物和邊疆研究兩項工作的支持;且十年來已不專治學,為時代需要犧牲自己亦無不可,便同意了。"“2”

顧頡剛與朱家驊的交往最早可追溯到1927年初。當時,廣州中山大學剛改建成功,成立了校務委員會,戴季陶、顧孟餘為正、副委員長,朱家驊等為委員。委員會就職之始,即銳意整頓,竭力延聘知名學者任各科教授,魯迅、傅斯年、顧頡剛均在被邀之列。魯迅先到校,任教務主任兼國文係主任。

由於魯迅和顧頡剛一向關係不睦,當魯迅得知顧頡剛也要到中大時,即宣布顧某若來,周某即去。當顧頡剛抵達廣州後,魯迅立即辭職,傅斯年也提出辭職,整過學校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最終,朱家驊出麵調解,才平息了這場風波。朱家驊一方麵允許魯迅請假離校;另一方麵派顧頡剛到江浙一帶為中山大學圖書館購書。朱家驊此舉等於是給顧頡剛一個很體麵的台階下,他的用心良苦,顧頡剛自然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