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初和最後一個戀人01(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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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行?白楊問我。她的口頭禪就是“行不行”。

……

我又抱著滿是青菜的飯盒回教室吃飯了,白楊端坐在位子上,飯盒放在桌子上沒有打開。我下意識地將飯盒藏在身後,也沒坐在我的位子,直接揀最後的位子坐去了。我吹著六月的夏風,悄無聲息地吃著飯,已經差不多習慣吃飯時有白楊了。

你為什麼也要帶回教室吃飯?白楊突然問我。

我……我……我窘迫至極,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可以邊吃飯邊看書。

我隻是覺得食堂太吵了。白楊自問自答似地說。

哦。我咬了一口硬邦邦的青菜。

學校的菜太膩了,白楊說,肉也太肥。

我覺得白楊這句話是針對我說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支支吾吾地沒回答。

白楊接著說:每一次都浪費了,我隻是想吃肉裏的菜。

我心裏冷笑道,那你就全買青菜、豆芽啊。

哎,你能不能幫我吃這些討厭的肉啊?白楊突然對我說。

我失了神,望了望她,心裏一個勁兒地念叨著:她肯定知道了,她在可憐我。媽的,傻子。

我重重地將飯盒蓋上,白楊嚇了一跳,肩膀聳了聳。我徑直走出教室,跑到天台上看風景,然而心亂得很,恥辱和激憤交織在一起。我幾乎快哭了出來。一定要爭氣,一定要。我艱難地呼吸著。

我回到教室時已經在上晚自習了,班主任在講台上坐著改作業。我剛坐下來,白楊就低聲問我:去哪兒了。

你能不能不影響我學習?我不知怎麼一下子就來了氣,說出了一句我自己也難以相信的話。老師和同學都被我突然的一聲大喊驚呆了,齊齊地向我行注目禮。

白楊明顯沒反應過來,茫然無措地看著我。我心裏直後悔,然而話已說出口,隻得埋著頭看書。白楊盯著我,就那麼側著身子,眼淚大顆大顆地淌下來,劈啪劈啪地打在我的書上。一會兒白楊開始收拾書,動作幅度很大,嘩啦嘩啦地響著。收拾好之後,白楊站起來對班主任說:老師,我打擾梁瑞生同學學習了,我想換位子。

班主任是個脾氣很好的人,這時還想當和事佬,對白楊說:你先坐下,換位子的事情明天再說。

白楊就坐了下來,肩膀一晃一晃的,我知道她在壓抑自己的哭聲。

一整個晚自習我都心不在焉,一直想給白楊道歉,但是始終說不出口。看著白楊纖弱的背影,我開始痛恨自己,我他媽太不是男人了。

我想寫個紙條給白楊,但最終還是作罷了。第二天白楊果然搬了座位,又回到了第一排,那對情侶坐到了我前麵。因為這件事情,我們班的女生都有點反感我。我雖然心裏很不是滋味,但也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

我總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睛,它們老是向白楊那裏瞟去,上課這樣,下課也是這樣。白楊還是像以前那麼快樂,該說話就說話,該打鬧就打鬧,而我卻越發顯得落寞,很多時候都故意脫離同學,一個人去吃飯,一個人去學習。倒不是同學排斥我,是我在排斥他們。

白楊下午也沒在教室吃過飯了,我想她一定是極其厭煩我了吧。

就這樣暑假來了,我離開學校那天,在校門口看到了白楊,她和同學在校門口的小賣部買冰激淩,穿著碎白花的裙子,很是漂亮。我背著書包,拖了一個又舊又破的箱子,匆匆看了白楊一眼就擠上了公車。白楊家就離學校不遠,她不用回去過暑假。

整個暑假,我眼前晃悠的都是穿著碎白花裙子的白楊。

等到暑假結束時,由於天天下地幹活,我被曬得黑黑的,臨行前偷偷地抹了母親去年冬天剩下來的雪花膏,但是皮膚也沒見白,隻得這樣回了學校。彼時的學校夏意盎然,目之所及皆是茂盛的綠色。

我終於見到了白楊,她依舊是穿著學校發的T恤,紮著馬尾,靈動而美麗,而我將那白色的T恤套上後,皮膚顯得越發黑了。

我去領書時白楊也在,她看到我後打招呼說:你好啊,梁瑞生,一個暑假沒見了。

我尷尬地衝她笑笑,拿著繳費單排隊領書。白楊就在我前麵,我看得出來她也很尷尬,耳朵都紅紅的。她盡量不扭頭看我,反而弄得自己的姿勢很僵硬。

你也領書啊?我沒話找話地問。

是的。白楊說。

人真多啊。我說。

對啊。應該早點來的,現在的太陽曬死人了。白楊拿著繳費單遮住陽光。我向陽光照射過來的方向挪了挪,想給她遮住。我比她隻高半個頭,所以根本就遮不住。我窘迫地笑了笑,努力挺直身子,想把陽光都攬到我身後。

高一的書很多,白楊抱著的書都摞到她的下巴了,我心一緊,嗓子幹幹的,腦袋一下子充了血,走過去,將白楊的書拿下來一多半摞在了我的書上,一句話不說地往教室走去。白楊反應過來時,隻得沉默地跟在我身後。在樓梯轉角的時候她低聲問我:你累不累,不然給我幾本吧。

書已經摞到我的鼻子上了,我隻看得到前麵一點路。我沒有回答白楊的話,心裏卻高興得很。

過了一天就正式上課了,我們班的位子都是按照上一次考試成績決定的,排名在前的人先選位子。我是第二名,我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第三排。白楊是第七名,她選了第二排,在我的斜對麵。我一時懊惱,想換到白楊的後麵去,但是始終沒有勇氣。但是想不到幾天之後,白楊後麵一桌的人竟然要求和我換位子,我便答應了。

我又和白楊成為了前後桌。

白楊看到我過來時,顯得有些驚愕。她匆匆看了我一眼,就別過頭去了。我搬過來很久她都沒回頭和我說過話,然而時間一久,她似乎習慣了,又開始慢慢和我說起話來。

我們班的那幾對越發甜蜜,時時膩歪在一起。班主任每次開班會強調我們不要早戀時,同學們就會將目光向那幾對投去,然後我就聽見有人在低頭偷笑。班主任咳嗽了一下說:談戀愛嘛,在大學時可以任意談的,現在急什麼嘛。這時我才知道班主任已經知道我們班的小秘密。

白楊一整節班會都沒抬起頭,我看著她的背影努力揣測著她的心事,然而終究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