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臉上那抹若隱若現的笑意不偏不倚地落在天涯崇山眼底,明明捂著胸口皺著眉頭,臉上的線條卻因為這絲笑意變得柔和起來。
無憂抬頭時與天涯崇山的目光相觸,旋即別過頭去,“凱旋將士該如朝了,請皇上回宮罷。”
天涯崇山眼睜睜地看著那笑如曇花一現般散去,忽然之間覺得有些乏力,什麼恩施天下,連這一抹笑意都留不住,有什麼意思。
“無憂,叫我崇山。”
陸展眉與無憂在棲夕山腳下見到的那個俊俏小生和那個在西北戰場上被撲下馬的倉皇主帥又有了些變化,興許是西北的風太過凜冽,吹得他的眉宇淩厲了幾分,眼神也剛毅了幾分。無憂掀開一角簾幕,冷眼看著這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跪倒下去山呼萬歲,天涯崇山叫他站在這裏,為的就是讓他看他是如何被人頂禮膜拜的麼?無憂落在陸展眉身上的眼神有些複雜,看見他就不自覺的想到西北戰場上的那張黃金麵具,以及棲夕山下的黃泉宮。為著誠王的事情,無憂不得不將所有的疑問暫時壓下,他與天涯崇山的關係如履薄冰,若再拿黃泉宮的事情去質問他,耗盡最後一絲溫情,撕破臉皮之後隻怕天涯崇山便不會任他在這宮中自由出入了。說得好聽些,他現在是公子無憂,說破了其實不過是他的階下囚而已。
等無憂回過神來,文武大臣皆已站好,隻餘陸展眉一人站在殿中央正在彙報西北戰事,無外乎就是一些歌功頌德之辭,聽得無憂直打瞌睡。隻不過說到最後,韶頤公主這四個字又將無憂驚醒。
“此役韶頤公主隨軍出征,貴為公主,身為副將,身先士卒,作戰勇猛,其謀略武功,絲毫不亞於男兒。臣鬥膽懇請皇上晉和碩韶頤公主封號,在皇陵為公主立衣冠塚。”
天涯崇山聲音略有些發抖,“你說什麼?韶頤公主她。。。。。。”
陸展眉麵無表情地抬頭看了一眼天涯崇山,“韶頤公主在與匈奴決戰中力戰而歿,兩軍交戰之時情況緊急,臣罪該萬死沒能護住公主屍骸。”
此話一出,朝堂之上的竊竊私語聲剛好蓋住了天涯崇山的那一聲長歎,眾人交頭接耳之時,隻見天涯崇山突然從龍椅上站起來,撞到了桌邊的一摞奏折,丟下眾朝臣就入了內殿。
一幹朝臣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陸展眉卻站起來,轉身就往殿外走去。
無憂還在猶豫要不要跟過去看一看天涯崇山,外間殿內卻突然閃出一個人來,擋住了陸展眉的去路。
“陸大人這是要做什麼?”無憂定睛一看,那人不是那日在來福客棧打傷他的許竟成麼。
“我勸許大人也跟我一起走罷,皇上今天是不會再上朝了。”
“皇上還沒說退朝,我們做臣子的,又豈能私自退下?”許竟成本是兩王之亂裏的不二功臣,本以為除了驍騎營統領的位置,定還會大有封賞,不料等到最後殺出來一個陸展眉,領了他驍騎營統領的職務不說,還擢了定邊將軍,一時榮寵無雙,而對他許竟成皇帝卻一直沒有什麼動靜。此刻抓了陸展眉一個空擋,怎能不叫他好看。
“那許大人就留下來慢慢等著吧!”說罷仍往殿門口走去。
滿朝文武,隻有一個陸展眉私自下了早朝,隻餘一個許竟成站在殿中央氣得幹瞪眼。
陸展眉出了殿門,卻沒有繼續往前走,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人,白衣公子靠在殿門邊,見著他的第一句話便是:“珍珠她沒死吧?”
陸展眉沒有回答他,如果說沒死,那方才在大殿之上就是赤裸裸的欺君,如果說死了,又怕他傷心。故牽牽嘴角,給他一個不怎麼傷心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這就好了。”無憂說完這句話,就準備往內殿去了。
陸展眉忍不住叫住他,“你不問他們現在在哪裏?為什麼沒有隨軍回來?還有,你為什麼會在宮裏?”
“我為什麼要知道?”無憂反問道,“還有,你的為什麼也太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