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春的死讓鄧大燕開心了大半年，有人見她一笑，背地卻個個議論，說她兒子和兒媳婦結婚證還沒領到就接二連三生了四胎，不就是要個孫子麼，四個都是女娃兒，看她一天還開心什麼，難道是又懷了一胎，而且她肯定第五胎是個男娃?看那牛家媳婦，人家一胎生了四個金元寶也不見高興得眼睛睜得像她那般大，況且人家的四胞胎是領證的第二天生的。好在人上了年紀後臉上不免堆積了皺紋，她的眼眶縮小了許多，薄薄的眼皮蓋住了眼睛珠的一半，可她還是竭盡全力睜開露出仇恨的神色，這倒是讓習慣了她這眼力散發出魅力大半輩子的歐陽泰有些難以接受，每當她和丈夫爭吵，歐陽泰舉起水煙筒罵道:
“你個牛股眼，一輩子要聽你使喚了?”歐陽泰終於敢抵抗她還是緣於歐陽國對他的勸奉，勸他說：
“兄弟呀，爹媽已經死了快二十年了，那時候為了養爹媽的事情，別人評論你可太難聽，說大哥喝酒不管事那是酒害了他，而你不喝酒，是鄧大燕害了你。我一直看在眼裏，她的待人處事，你應該勸勸她。”
“哎呀，哥，怎麼勸呀，動不動就是鬧個不停，你越是多說她越凶。”
“噌噌，你越不勸她她越使性子，現在上了點年紀遇事多了，再勸她能想得開，別人議論著難聽。”
“噢哥，自從鄉裏的譚主任吃了你的官司後，我聽人都說你為官正直，嫂子也是個好醫生，可是民安至今也還沒和你說話，他還記著那年計生辦的下來砸了他家的房子拉了牛，記恨著你不為他說說好話。”歐陽不想談到妻子，他轉了話路。
“說到濟民，那是他實在不懂得當時的政策，上麵的政策是鐵打的，我也很為難呀。好在他家兩個姑娘有出息，別人都說他家沒生出兒子來傳宗接待，卻生了兩個村裏僅有的兩個女大學生，現在兩個侄女領國家的工資又嫁給了城裏人，現在日子好過了，他恨我就由他了。”
想到小三陽和兒媳婦，歐陽泰埋著頭隻顧大口大口的吐出濃煙，水煙筒緊緊壓在他的腳背上。
歐陽九喝酒越來越厲害，歐陽駝的媳婦實在受不了公公的大罵，男人也不顧家，整天爬在床上，除了拉屎拉尿沒有什麼能讓他下床，就連吃飯也要等著媳婦從地裏回來煮熟叫他。兒媳婦王小朵實在受不了了，她跑到歐陽任家和嫂子訴苦。
“嫂呀，你說爹爹是上幾輩子造的孽呀，人老了不餓著不冷著就沒得說了，親親戚戚、團團轉轉、路上走個人都被他罵，那麼大的年紀了，就等天來收他了。你說爺爺也是，為什麼偏偏給爹爹起了那麼一個名字？”
“幺喲，我來到歐陽家比你早，你這不算，我受的苦誰知道呀，忍忍也就過來了。”
“忍，你瞧那歐陽駝，和爹爹一個樣了，爹爹是酒燒了他的腦經，我想不通歐陽駝是被什麼鬼扯了，我看他死了下不了床算了。”
“那些常常被罵的恨不得爹爹早些死，別人看在我們子女的麵向，才不去找他麻煩，當他是個酒瘋子，也怪，喝了幾十年，醉了幾十年，別看他年紀大，罵人的精神好得很，要是罵人的功夫花在歐陽駝身上就好了，他一句也不罵。幺喲，既然進了這門，就認了，說自己可憐，他們更可憐。”
“我不管了，我自個出門去謀個工做，清靜些，我看我走了，他吃啥?”王小朵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哎，造孽啊!”
世間有很多奇妙的如意或者不如意的期盼，令人感到離奇的命運雖然可以改變，但是有的命運是無法違抗的，注定是什麼樣，就會發生什麼樣。
眾人都說歐陽九活不長久，天天認真地打聽歐陽九的罵聲，如若是沒了罵聲，證明他已經死在了酒壇子裏，可是沒嚐了眾人的意願。白燦花日常早起到地裏忙活，到中午和傍晚時間定時又回到家自個兒煮些吃的，一天午飯後她照常跨著籃子去地裏割豬草，不小心踩滑到了石旮旯裏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