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好乖巧地脫開薛學雪的手,向莫年行禮,道:“謝謝莫伯父。”
薛學雪本也該道謝,對著莫年,卻一個字說不出來,莫年卻笑著對他道:“我覺得這樣很好,我像是好好的父親,你卻像母親。”
薛學雪惱恨地捶他一拳,招薛好到自己跟前,看著他與真娘相仿的麵容,道:“都是我沒用,一分本事也沒學到,現在想擔負家業也是老大徒傷悲。對不起,隻能靠你,可是你還這麼小……”
莫年已經叫賀恕進來,交待他不僅要培養薛好入仕,同時也要準備教他立業,兩條路之間如何選擇,等薛好大一些再決定。賀恕有些心疼地看看才七歲的薛好,仍應下了。
如果要通過入仕來複興家道,合適的同儕就很重要,如果是入商,照樣需要幫手,何況鴻停樓本身也需要大量的人才,因此莫年特意請於先生將他在於家集收留的孤子也帶到鴻停樓來。於先生看出莫年的需要,將一心治學的人和其他不合適的男孩兒都留在於家集,隻挑了天賦和天性合適為官為輔的於千來。於千比薛好略大一點,總以師兄自居,說話也沒什麼禁忌,該吵該批的一概不少,比於先生更嚴厲。兩個小孩常常早上進學時吵得大打出手被於先生趕出書房罰站,下午從官學習武回來時又親如兄弟,朝晴暮雨,變臉比變天還快。
賀恕很喜歡於千,自從他來,薛好大約是因為有同齡人為伴,開朗不少。賀恕在教兩個小孩劍術和射箭和如何擔負家業的時候,沒有分毫區別,不過隨著兩人漸漸長大,兩人的差別越來越明顯。薛好能鎮得住人,在官學裏能獲得同齡人甚至是比他年長的人的擁護,典型的為主之人,跟莫年很像。而於千對於事物之間的關聯和各類數字非常敏感,目光也準,卻缺乏處理人際關係的基本手段,將來不論做什麼,都必須有一個全心全意信任他並願意保全他的主才行。不管入仕或者自立家業,這兩個小孩都很適合將來一起做事。
不過薛好顯然不這麼認為。賀恕侍奉他沐浴時偶然提及此事,薛好立刻反駁道:“你說他適合和我一起?大叔饒了我吧……他天天嘮嘮叨叨像個老媽子一樣,我是收集賢才重振家業,又不是請個碎嘴婆回來。”
賀恕將一勺熱水從他頭上慢慢澆下去,然後放下木勺,取澡豆為薛好擦背,邊擦邊道:“因為視你為親人,所以才這樣關心你。他對其他人很狂傲,也很冷漠。”
薛好回:“這倒是。不過依我看,我跟他不是一路。他說當今之世混沌未明,想老死山林。換而言之他就是要做事,也是要入仕的,可我不想入仕,我還是想開糧行。”
沉香、麝香和丁香、李花等鮮花的香氣隨著熱氣慢慢散開,水霧騰得視線有些模糊,賀恕撥開沾濕在額前的碎發,再取一點澡豆粉繼續擦,同時道:“屬下明白。小公子對武藝的要求很高,確實不像是要入朝為官。屬下會向老爺請求傳授莫家的祖傳武藝給小公子的許可。”
薛好笑嘻嘻道:“還是等等吧,等我再大一點,把大叔教的學得再熟一點再想莫伯父的祖傳武藝吧。”
“小公子說得是。”賀恕看看擦得差不多了,舀熱水衝掉細沫。薛好突然轉過身,半勺熱水被他撞翻灑了賀恕一身,薛好笑道:“還有前麵……啊,大叔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也弄濕了,幹脆一起吧?等我洗完就該天黑了,廚房沒有熱水,大叔肯定拿涼水應付。”
賀恕一語未發,薛好已經從浴盆裏起來,抱著他一仰,賀恕沒防備被他一帶,兩個人一起栽進水裏。賀恕掙紮著扒著盆沿站起來要往外爬,被薛好扯回去,他便有些無奈道:“水髒了,屬下換幹淨的來。”
“不用了呀。這樣很好。”薛好撈過澡豆粉,抓一把,扯開賀恕的領口就往裏灑。兩人在浴盆裏折騰到水微微涼了,賀恕看薛好洗得差不多,便催著他出去,自己也爬出去草草套上衣服,然後用幹淨的布給薛好擦幹,穿上中衣中褲。賀恕命幾個男仆把浴盆和換下來的衣物收拾出去,自己給薛好擦拭頭發。
薛好舒舒服服地享受賀恕不輕不重剛剛好的力道,邊抓一把他的頭發在手裏玩,發現還在滴滴答答地滴著水,於是抓一塊幹布包住頭發,對賀恕道:“大叔我也幫你擦頭發吧?雖然白天很熱,可是入秋之後晚來風涼,小心著涼。”
賀恕道:“沒事,習武之人沒這麼容易著涼……”
他話音未落,薛好便伸手去輕輕撓他的腰,邊撓邊道:“每次你說不行的事,最後不都是乖乖從命了。”賀恕一想確實如此,他這一失神,薛好已經用膝蓋頂住他的腰側把他側壓在榻上,一幅素巾迎麵罩下去。
薛好半生不熟地模仿剛才賀恕給他擦拭頭發的動作,不經意間瞥見本來關得嚴嚴實實的窗戶開著一絲縫,他有些戲謔地拉起一個微笑,不知道是誰經過窗外,居然有偷窺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