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夢蟒和後園古藤二者可以聯係,古藤盤環如蟒,老人終日與古藤相伴,在古藤下休憩,古藤高大,覆蓋了住房,夢到巨蟒入室,實則是古藤在老人腦裏的影像。
有了“巨蟒轉世”的流言之後,接下來的事更容易因循附會。癬疥之疾在舊中國很普遍,既難治好,又易傳染,曾國藩的一身癬疥正好與“巨蟒轉世”相附會,牛皮癬便成了蟒鱗片。
怕雞毛並非莫名其妙,有皮膚病的人見到毛皮、毛發,包括雞鴨毛、獸毛等就害怕,科學稱皮膚過敏症,也是一種恐怖病,猶如恐水症、廣場恐懼症、高空恐懼症一樣。實際上,蟒蛇類動物恰恰不懼雞毛,蛇以鳥、鼠為主要食物,見了就會吞下去,並沒有什麼可怕的。
在江水上看見蟒蛇是曾母看走了眼,把一根水中的木頭看成是蟒蛇,是因為曾母腦中充滿了兒子是“蟒蛇轉世”的神話,故容易誤視。
從某種角度來說,“巨蟒轉世”無論是真是假都是有必要的。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在一般人眼裏,高官顯宦都不是凡人。曾國藩官做得大,地位十分顯赫,這就需要通過典故來將其神化。擁護他的人要神化他,南方多蛇,神化蛇精,容易以蛇精比附;北方多虎,多以虎比附。附會者本可以說曾國藩是龍轉世,但龍是天子的專利,他們自不敢說是龍轉世,那是犯皇帝的大忌。反對他的人也容易接受他是“巨蟒轉世”之神話,巨蟒大蛇凶惡無狀,曾國藩及其湘軍殺人如麻,恰似惡蟒,甚於毒蛇,以巨蟒比附,恰如其分。而太平天國的起義也是以宗教麵目出現,他們宣稱自己是天帝、基督、天兵天將下凡,宣布自己是天主救世,要斬殺人間的妖精。清政府是“清妖”,皇帝是妖頭,大臣們都是妖精,那麼曾國藩是“蛇妖轉世”,正好是他們斬殺的對象,自己承認了豈不更好!
千金易得,知己難尋。
曾國藩一生因學問而結識的朋友很多,如同屬於湘鄉理學派的李棠階、吳廷棟、何桂珍,另外就是羅澤南。羅澤南既是曾國藩的好友,也可以說是他的引路人,他雖隻比曾國藩年長四歲,但學問很好,寫過好幾部書,如《西銘講義》《太極衍義》,尤其以研究周敦頤和朱熹著稱。
不過,被曾國藩視作一生摯友的卻是另外兩人,一個是郭生郭嵩燾,另一個則是劉子劉蓉。如果將郭嵩燾看作是曾國藩這隻人生航船的強勁槳手,劉蓉則無疑就是其思想啟蒙者了。
“日日懷劉子,時時憶郭生。
仰天忽長歎,繞屋獨巡行。”
這是曾國藩在北京做官時寫給郭嵩燾的詩。“劉子”指的是劉蓉,“郭生”就是郭嵩燾。這首詩生動地表達了曾國藩對劉蓉和郭嵩燾的深厚情誼。沒有朋友的人生肯定是非常孤獨慘淡的,然而人生交朋友也有多種,有僅靠金錢或利益維持的朋友,這種朋友最不可靠,當金錢散盡或其中的一方已無利用價值時,朋友也就做到頭了,甚至可能反目相向,落井下石;有同生死、共患難,決不會因地位、社會的變故而改變相交初衷的朋友,這種朋友會使你的精神、人格、誌向得到升華,即便你的事業沒有成功,但你的精神會是富有的,就像曾國藩在1860年5月日記中所寫的:“凡做好人、做好官、做名將,但要好師、好友、好榜樣。”
曾國藩是幸運的,在他還沒有從他那偏僻的山鄉真正走出來的時候,就交上了兩個好朋友,兩個屬於後一種類型的好朋友。他與兩位好朋友互相交流,互相學習,互相鼓勵,而劉蓉、郭嵩燾兩人在曾國藩日後的事業中,都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劉蓉,字孟容,號霞軒,湘鄉樂善裏人,與曾國藩是同鄉。他生於1816年,比曾國藩小五歲,少年自負,才華橫溢,因不貪功名,不事科舉,三十多歲了連秀才都不是。一次,縣令朱孫詒偶然看到他的文章,驚歎其才華,便讓其父親督促他往縣城赴縣試,結果中了頭名,遂補為生員。道光十四年(1834年),曾國藩初次相識劉蓉,一番交談,頓覺相見恨晚。曾國藩與劉蓉的結交不是偶然的,除了性情投合、都對學問已有相當的基礎外,劉蓉做學問的路子與曾國藩非常相近:都是攻程朱理學,同時又講經世致用,又都富有才華。劉蓉的才華可能世人不知,但是曾國藩知道,所以曾國藩曾戲稱劉蓉為“臥龍”。他們在一起,便通宵達旦地長談,即便是天各一方時,也不斷通信。通信的內容除切磋學問外,凡古今政治因革損益得失利病與風俗及人才之盛衰,都在討論之列。後來又經劉蓉介紹,曾國藩與郭嵩燾相識,於是,曾國藩、劉蓉、郭嵩燾三人互換庚帖,拜為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