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學問、文章經世讓曾國藩感到無比的振奮。應該說,曾國藩是幸運的,他身邊有那麼多“指針”為他指引著前進的方向。城內城外都舍不得,曾國藩隻恨自己不會分身術,多分幾個自己。曾國藩語言詼諧,尤其擅長比喻。他引用古人的話說,“與周瑜周公瑾交往,好像喝很甘醇甜美的酒一樣舒服。”他覺得與邵蕙西兩人的交往就有這種味道。兩人一見麵便長談不願分手。對子序的為人,曾國藩當時還不能做出結論,但對他遠大而且精辟的見識十分佩服。子序常常教誡曾國藩說:“用功好比掘井一樣,與其掘了好幾井而沒有一口掘到地下的泉水,倒不如老是守著一井掘,一定要掘到泉水為止。”曾國藩認為這句話正道中了自己的毛病。
他在信中不無自豪地告訴家人:“我等來到京城後,才開始有誌學習寫詩寫古文並習字之法。但最初也沒有良友,近年來得到一兩位良友,才知道有所謂治學者,有所謂躬行實踐者;才知道範仲淹、韓琦等賢臣可以通過學習做到;才知道司馬遷、韓愈的文章水平通過學習也可以達到,程頤、朱熹的學問也可以通過學習達到。
在一般人眼裏,那些成功人士、學者名流都是高不可攀的,在曾國藩進入北京之前也是如此認為。他認為,那些名流雅士都是高山仰止,是可望而不可及、不能及的。然而在北京生活了兩年後,通過朋友們的開導,曾國藩認識到“聖賢豪傑皆可為也”。他要為自己立一個標杆,引領自己向著目標前行。值得一提的是,二十多年後,曾國藩重返南京時,還專程看望昔日交往甚密而今日僅存的朋友吳廷棟。那是6月的一天,曾國藩親自帶酒到吳廷棟家作客。當時的吳廷棟也已八十歲了,他在南京租屋而居已經五年了,宅子所處偏僻,腿上有病不能行走,所以每天坐在那裏校勘書籍,孜孜不倦,曾國藩每日必拜訪一兩次,談論時事,品評政治。
學習要溫故而知新,交朋友也是這樣,結識新朋友,不忘老朋友。曾國藩在廣交新友的同時,也十分注意聯絡舊時誌向相投的老朋友,尤其是他的湘籍朋友。這不但擴大了他在家鄉的影響,而且對他日後出山也是一種人才的“儲備”。
修身養性,研學朱子。
有人稱曾國藩是中國曆史上“最後一個理學大師”,是有清一代“儒學藩鎮”。那麼,他是如何修煉自己,從而使自己成為中國近代史上“內聖”“外王”的最傑出代表的?
其實,曾國藩還在長沙嶽麓書院讀書時,就已受了儒學的係統熏陶。點翰林入院讀庶吉士,他躊躇滿誌,在給親友的信中,他充分表達自己要成為諸葛亮、陳平那樣的“布衣之相”,而學問上要做孔孟那樣的大儒的願望。如他給諸弟的信中說:“君子之立誌也,有民胞物與之量,有內聖外王之業,而後不忝於父母之所生,不愧為天地之完人。”他以“不為聖賢,便為禽獸,莫問收獲,但問耕耘”作為座右銘,還說,自己“以不為堯舜周公為憂,以學不講德不修為憂”,又說:“我欲為孔孟,則日夜孜孜,唯孔孟是學,人誰得而禦我哉!”
這是他立下的一個成為大儒、成為聖賢的大目標。開始一段時間,經、史、詩、文樣樣都學,什麼司馬遷、班固、杜甫、韓愈、歐陽修、曾鞏、王安石、方苞、李白、蘇軾、黃庭堅及近世諸家的著作,他都如癡如醉地泛讀、死記,學問既淵又博。後來因為受到唐鑒、倭仁等理學家的影響,開始專攻宋明程朱理學,尤專於朱熹。
在曾國藩交往的諸多師友中,對他的思想與治學影響頗大的當數唐鑒和倭仁兩人。
唐鑒,號鏡海,湖南善化人,嘉慶十四年(1809年)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久官京外,後內召為太常寺卿。唐鑒為晚清著名的理學家,對程朱理學非常有研究,當時漢學風行一時,“翕然從風,幾若百川之朝東瀛,三軍之隨大纛。”隻有唐鑒“潛研性道,被服洛閩,力踐精思,與世殊軌,亦豪傑之士矣。”道光二十年(1840年),唐鑒“再官京師,倡導正學”,在他周圍聚集了倭仁、曾國藩、吳廷棟、何桂珍、呂賢基等一批理學名士,皆推崇唐鑒的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