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對兒子有很高的期望。無論是學業,還是生活,他都是一一點撥。在讀書上,要求他們“讀書之法,看、讀、寫、作,四者每日不可缺一”。每當看到兒子在信中向他請教學問,就非常歡喜,並耐心地予以解答。他還要求兒子在回信中對他的解答談談體會,如鹹豐九年(1859年)給曾紀澤的一封信中提到:“吾前一信答爾所問者三條,一字中換筆,一‘敢告馬走’,一注疏得失,言之頗詳,爾來稟何以並未提及?以後凡接我教爾之言,宜條條稟複,不可疏略。”
曾國藩雖然是通過科舉考試出人頭地的,但他對兒子的教育卻很靈活。兩個兒子科舉之路不順利,連舉人都未考中。曾國藩鼓勵他們讀有用之書,習有用之學,而不要一味沉浸於科舉仕途之中。同時他鼓勵體質不好的兒子多外出,在欣賞山水中增加曆練、陶冶性情。毫無疑問,這在當時都是相當開明的。在這種開明的環境和寬鬆的氛圍中,兄弟二人都學有專長,並取得了不小的成就。曾紀澤學習英文,鑽研近代科技,並於光緒四年(1878年)出使英、法等國,又於光緒六年兼任駐俄公使,前後曆時八年之久,“萬國身經奇世界,半生目擊小滄桑”,成為中國最早的外交家之一。在兼任使俄大臣期間,曾紀澤為收回伊犁與俄國進行了長達半年多的艱苦談判,終於在1881年2月改訂新約即《中俄伊犁條約》,代替了前任使俄大臣崇厚簽訂的喪權辱國的《裏瓦幾亞條約》,為中國爭回了大片國土。這是曾紀澤外交史上最輝煌的一頁,也是近代中國外交史上一大成就。曾紀鴻則精通算學,編有《炮攻要術》《電學舉隅》,是近代中國最早的卓有成就的自然科學家之一。
對於女兒,曾國藩同樣傾注了一位父親的愛,卻並不溺愛和嬌慣。他女兒眾多,“遂深以婦女之奢逸為慮”,指出富貴家庭不勤不儉者,看看他們的內眷表現如何就知道了。他親自為女眷們製定每日功課,如“做小菜點心酒醬之類的‘食事’;繡花或績麻之類的‘衣事’;做針線刺繡之類的‘細工’;做男鞋或女鞋或縫衣之類的‘粗工’”等等。據五女曾紀芬晚年回憶說:“餘等紡紗、績麻、縫紉、烹調日有定課,幾無暇刻。先公親自驗功,昔時婦女鞋襪,無論貧富,率皆自製,餘等須為吾父及諸兄製履,以為功課。紡紗之工,餘至四十餘歲隨先外子居臬署時,猶常為之,後則改用機器縫衣。三十年來,此機常置餘旁,今八十歲矣,猶以女紅為樂,皆少時所受訓練之益也。”
曾國藩希望長保家風傳之久遠,是因為他有一套“天概”理論:
“管子曰:‘鬥斛滿則人概之,人滿則天概之。餘謂天之概無形,仍假手於人以概之。霍氏盈滿,魏相概之,宣帝概之;諸葛恪盈滿,孫峻概之,吳主概之。待他人之來而概而後悔之,則已晚矣。’吾家方豐盈之際,不待天之來概、人之來概,吾與諸弟當設法先自概之。”
“概”是刮平的意思。曾國藩認為物極必反,“盛時宜作衰時想,上場當念下場時”,富貴之家尤其應該注意謹慎謙虛、勤儉傳家,以避免噩運來臨。這種帶有宿命論色彩的小心顯然是多餘的,但注意加強對青年子弟的教育,無疑是非常理智的。古有明訓曰:“富不過三代”。為什麼?就是因為富貴家庭往往忽視對子女的教育,使他們在優越的環境中沾染上諸多壞習氣,是以他們不能繼承家業,不能克守家風,一再地上演“一代不如一代”的悲劇。當代世界上許多家族式企業,繼承者能夠發展家業的,都是那些從小受到良好教育和嚴格約束的孩子,相反,導致家業衰敗的,都是那些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