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曾國藩的功名之心(4)(2 / 3)

曾國藩的可貴之處,就在於他不僅敢於提出問題,更為重要的是他還能提出解決問題的具體可行的辦法,有理有據,從這一點,足以看出曾國藩對清朝的官僚體製的弊病研究的十分透徹。他從民間走出來,把八大衙門的正副長官(即堂官)比喻為農夫,把皇帝比喻為太陽,而把中下級官員喻為禾苗,既形象生動又十分貼切自然。

這一奏疏也反映了曾國藩不是庸碌之輩。他的思考,他的積累,才能使他形成對當時人才問題的係統認識,而這些也成為指導他日後治軍打仗磨礪人才的觀念基礎。

由於曾國藩上奏時,左副都禦史文瑞、大理寺卿倭仁、通政使羅悖衍等也各上奏疏,陳述政事。鹹豐帝還將通政副使王慶雲、鴻臚寺少卿劉良駒及科道官上的奏折,交有關部門議行。因此,鹹豐帝收到曾國藩奏折的時候,也獎許一番,稱其“奏陳用人之策,朕詳加披覽,剴切明辨,切中情事,深湛嘉納”“折內所請保舉人才、廣收直言,迭經降旨宣示”,對折中“日講”的建議,命禮部等衙門討論切實辦法。

當年四月初,曾國藩參照《會典》等書,將他擬定的日講十四條上奏。隨後,在薦舉人才時,他舉薦李棠階、吳廷棟、王慶雲、嚴正基、江忠源五人可當重任。

在傳統的中國,當王朝更迭時,往往有政策的大調整。而一個王朝老皇帝崩逝、新皇帝即位之初,也有一番政策小調整。這就是說,在專製的統治下,由於皇帝的最高權威性,因此即使他在位期間有什麼不適宜的政策,往往也難以糾正,隻好等待新舊交替時調整。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尤其是到了中國封建社會的晚期,“自我調整”的機製已很老化,上述情況更加明顯。如明朝的嘉靖皇帝十幾年不上朝,整天在宮中煉丹,與道士、宮女混跡一起。朝臣上的奏疏大多連看都不看,就“留中”了,也就是不交有關部門討論執行。這位統治了四十餘年的皇帝,給明朝帶來了中衰。他的晚年,終於有一位聞名於天下後世的大臣上了一道疏,大罵皇帝一通,其中有一句說:“天下人不直陛下久矣!”意思是說天下人早就認為您不應當皇帝了。這個人就是海瑞。嘉靖皇帝看到這句氣得渾身發抖,把奏疏摔在地上。不久,這位皇帝倒真的想辭去皇帝,當太上皇,並舉海瑞疏為證。但這種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一切隻好等待新君即位。

當年,曾國藩上奏了《應詔陳言折》《條陳日講事宜疏》《備陳民間疾苦疏》《平銀價疏》《議汰兵疏》等。這些折疏所言之事似乎已不太新鮮,但都出自曾國藩對清廷的忠耿之心、妙手之文,懇切、生動,躍然紙上。奏折揭示了人民的種種疾苦,錢賤銀貴等情;官場黑暗,官吏無能、腐敗、害民擾民之實況;還提出兵伍不精,徒費國用,建議裁汰五萬綠營兵,以裕國用;並提出選拔有用之人,製定嚴格的培養、考察、升黜製度等。還推薦了李棠階、吳廷棟、王慶雲、江忠源、嚴正基五人,認為此五人堪當大用。

這些奏折沒有發生任何實際效果,甚至於皇帝看沒看都難說。當時應詔上的折子也太多,鹹豐雖值英年,又主動征求言路,但是國家問題太多,上奏提的問題又大致相類。所以,皇帝看得多了也就懈怠,哪能一一回複,大不了的,批個“知道了”,也就算不錯了。

然而,當時的政治形勢卻急劇發展。

1851年1月11日,洪秀全領導的太平天國起義在廣西桂平爆發,短短幾個月就接連打敗清朝欽差大臣李星沅、廣西巡撫周天爵的圍追堵截,突出重圍,扯旗北上,稱王封製,成了清政府的心腹大患。同年3月,鹹豐任命他的舅舅、首席軍機大臣賽尚阿為欽差大臣,擔任前線總指揮,任命順天府尹鄒鳴鶴為廣西巡撫,協辦軍務。當時,賽尚阿的職位最高,與鹹豐帝的關係也最密切。派他直奔廣西前線,在朝野之中,引起極大反響,大家認為這次的形勢可不一般了。

曾國藩更是著急,他在給友人的信中發牢騷說,自己的多篇上疏、大臣們的紛紛奏章,皇帝多置於不問,或以“勿庸議”三字了之,或下一旨空文,而後“複高閣束置,若風馬牛不相與”,將“書生之血誠,徒供胥吏唾棄之具”,表示不滿。

“為國藩籬”的“血誠”,促使曾國藩於1851年5月上了一個鋒芒直指鹹豐皇帝的《敬陳聖德三端預防流弊》折。他在給家人的信中說,自己是冒著極大風險上的此折,因為曾家受恩深重,自己身為二品大員,誥封三代,此時不盡忠直言,對不起國家黎民。他認為,新君登位,滿朝謹小慎微,“唯阿之風”正在刮起,對青年皇帝不是好事,若是滋長了皇帝的“驕矜”,養成“惡直而好諛”的習性,可就是國家的禍事了。因此趁著元年新政,冒死把“驕矜之機關說破”,使皇帝“日就競業”,使廷臣“趨於骨鯁”,以樹立朝廷進取之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