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身處官場,一定要知道有所畏懼。尤其是在順利的時候,更不能忘乎所以。曾國藩曾經說自己有“三畏”:畏天命、畏人言、畏君父。曾國藩一生,也始終是在如履薄冰、如臨深淵這樣的心境中度過的。道光二十五年五月,曾國藩升了官,他在給弟弟的家書中,表示不但不敢高興,反而感到戰戰兢兢。他說:
“這次升官,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日夜誠惶誠恐,自我反省,實在是無德足以承受。你們遠隔數千裏之外,一定要匡正我的過失,時時寄信來指出我的不足,務必使世祖積累下的陰德不要自我這裏墮落,這樣才可以持盈保泰,不會馬上顛覆。你們如果能常常指出我的缺點,就是我的良師益友了。弟弟們也應當常存敬畏之心,不要以為家裏有人做官,於是就敢欺負別人;不要以為自己有點學問,於是就敢於恃才傲物。常存敬畏之心,才是惜福之道。”
同治元年六月,已經升任兩江總督的曾國藩又寫信給曾國荃,表達了自己升官之後的惶惶之情:
“我僥幸居於高位,又有一點虛名,時時刻刻都有摔下來的憂慮。我觀察古今人物,像有我這種名位權勢的,能善終的很少,我很擔心在全盛的時候,無法使弟弟等們有所長進,我摔下來的時候,卻要連累弟弟們。隻有趁自己還沒有事情時經常以危詞苦語互相勸誡,才差不多免於大禍吧。”
曾國藩所講的宦海之途應當知道畏懼,是有特殊的背景的。在封建官場中,權力是最敏感的,權力太大的人總是很難有好的下場,所以曾國藩才會如此的畏懼。曾國藩強調要有敬畏之心,就是提醒自己要始終保持一種清醒的態度。這一點,對於充滿風險的封建官場來說,確實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說他事業的成功是得益於“倔強”這兩個字,那麼他全身而退,則是得益於他的“敬畏”之道。這一點對於今天的領導也還是有啟發的。權力是一把雙刃劍,它能給你帶來榮耀,也能給你帶來毀滅。每一位領導者,都應該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要放縱了自己,隻有這樣,才會避免大起大落、大成大敗。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永遠比什麼都重要。
曾國藩的確是一個很清醒的人,他一生所經曆的風險,確實不是常人所能體會的。然而他時刻提醒自己,在順利的時候,要考慮到終有不順利的時候,在興盛的時候,要考慮到終有衰落的時候。這使得他始終保持一種謹慎、清醒、冷靜的心態,從而順利渡過了宦海的風波,避免了曆代權臣敗家喪身的命運。
當然,曾國藩的為官之道,與當時的社會價值觀念直接有關係。在傳統中國,謙謙君子是最受鼓勵的人格。曾國藩以謹慎、謙虛作為為官的原則,體現了他在那個時代的生存智慧。今天人們評價一個人的標準已經很不一樣了,尤其在今天,社會更需要進取型、開拓型的領導幹部。但曾國藩的四敗之道,畢竟是從曆史上總結出來的,對於今天的為官者保持清醒的頭腦,自然也是有啟發意義的。
大樹底下好乘涼。
權力是一把雙刃劍,無權難辦事,權力大了又容易遭遇不測,曾國藩深刻懂得這個道理,他認為無權一定要爭,權大一定要讓。一個人的力量畢竟單薄,曾國藩聰明地選擇了背靠大樹、借力打力、廣結關係網。
曾國藩從1840年入仕為官,到1847年升授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銜,八年間連躍六品十二級,這在當時實為罕見。這對生長在深山野嶺、從黃土地裏走出來的曾國藩來說,誠可謂“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仕途如此順遂,連曾國藩本人也感到意外,他在給友人陳源兗(字岱雲,湖南茶陵人,曾任江西吉安知府、安徽池州知府)的信中不無坦白地說:“回思善化館中,同車出入;萬順店內,徒步過從,疏野之性,肮髒之貌,不特仆不自意其速化至此,即知好三數人,亦未敢為此不近情之稱許。”
曾國藩如此飛黃騰達、官運亨通,當然不無原因,這原因有內在的,也有外在的。所謂內在的原因,即曾國藩本人學有專長,為士林所嘉許;所謂外在的原因,說俗了就是朝中有人幫忙。“朝中有人好做官”,“有人”就是要有強有力的大員的鼎力薦舉,這個人就是紅得發紫的朝廷重臣穆彰阿。因此,對穆、曾關係及穆在曾“速化”過程中的關鍵作用不能不做些考察。
穆彰阿是滿洲鑲藍旗人。1805年(嘉慶十年)中進士,由翰林累官內務府大臣、步軍統領、兵部尚書、吏部尚書、文華殿大學士等,最受道光皇帝信任,任軍機大臣達20餘年之久。鴉片戰爭中,他包庇走私煙販,阻撓林則徐禁煙,誣陷林則徐、鄧廷楨,主張妥協投降,支持耆英簽訂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