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曾國藩總理兩江不久,胡林翼又上奏皇上,保奏左宗棠。
左宗棠本來在湖南巡撫駱秉章的幕府中充任幕僚,很得駱秉章的信任,駱秉章對他可以說是言聽計從。每次駱秉章的部下向他請示彙報工作時,他總是令其問“左師爺”去。因此,湖南官場對左宗棠是唯命是從,把左宗棠“敬若神明”。左宗棠本來就恃才傲物、狂妄自負,這一來就更加目中無人。有一次,署理湖南提督、永州鎮總兵樊燮(xiè)找駱秉章議事,向駱秉章行完禮後,見左宗棠也在座,於是就向他行了一揖,問了聲“左師爺”好,然後落座。左宗棠見樊燮未向他行跪拜大禮,心中極不高興,厲聲責問樊燮說:“湖南武官,無論大小,見我都要請安,你為何不向我施禮請安?”樊燮也頗惱怒,大聲反駁道:“朝廷體製並未規定武官要向師爺請安,武官雖輕,也不比師爺賤。何況樊某乃朝廷任命的正二品總兵,豈有向一個幕僚請安的道理。”左宗棠一時語塞,勃然大怒,破口大罵,從椅子上跳起來,衝過去將樊燮痛打一頓,幸好被駱秉章拉開。打過樊燮之後,左宗棠還氣憤不過,又以驕倨的罪名將其革職。樊燮一個堂堂二品武職大員的身份竟被一個舉人如此侮辱,如何能忍受?於是他立即上訴於湖廣總督官文,添枝加葉地把左宗棠如何無視朝廷命官、驕橫跋扈、獨斷專行的情形向官文訴說了一遍。官文對左宗棠早就不滿,便趁機向鹹豐帝上了一個折子,將樊燮所說的罪狀羅列了幾條,又給左宗棠戴了一頂“劣幕”的帽子,說他把持湖南為非作歹。
鹹豐看到官文的折子,立即派人前去核查此案,並授權查案人員:倘若真有不法之事,將左宗棠就地處決。胡林翼、駱秉章等人立刻慌了手腳,一邊出麵保奏,一邊在京城活動,請肅順出頭保薦。肅順說必須有內外大員的保奏,皇上問起時才好說。一時間,保薦左宗棠的奏折雪片般地向鹹豐飛來,以至於有了“國家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這樣的稱讚之辭。肅順也乘機推薦,左宗棠不僅性命得以保全,而且賞給四品卿銜,幫助曾國藩辦理軍務。
得到了夢寐已久的兩江總督的職位,同時又有了胡林翼、左宗棠、李鴻章等人的支持,曾國藩開始站在與太平軍作戰最高統帥的高度,思考以後的用兵計劃。
首先他清醒地意識到,朝廷從江浙入手,通過蘇州、常州包圍天京,從天京下遊進攻的決策是行不通的,要想攻克天京,必須從長江上遊向天京包圍,即繼續執行自己複出時定下的進軍皖中的計劃,拿下安慶,消滅陳玉成的部隊,步步進逼天京。所以他拒絕了清政府讓他率兵攻下蘇州、常州的要求,隻把大營紮在安徽、江西、浙江三省之間的祁門,一心一意圍攻安慶。
安慶自1853年6月為太平軍占領後,是僅次於天京(今南京)的政治、軍事中心,1858年5月九江失陷後,又成為天京上遊唯一的重要屏障,一旦有失,湘軍便可直窺天京。1860年夏,正當太平軍二破清軍江南大營和東征蘇州、常州之際,湘軍統帥曾國藩和湖北巡撫胡林翼統率湘、鄂軍水陸師五萬餘,自湖北大舉入皖,連陷太湖、潛山、石牌(今懷寧),直逼安慶。道員曾國荃率湘軍陸師萬餘人相繼進紮安慶北麵的集賢關,與提督楊載福部湘軍水師四千餘人擔任圍城任務;副都統多隆阿、按察使李續宜率湘鄂軍兩萬人駐紮桐城西南掛車河、青草塥,阻擊太平軍援軍。6月20日,楊載福水師攻陷安慶東路要地樅陽鎮(今樅陽縣),安慶被合圍。
是年秋,曾國荃督軍在安慶城外掘長壕兩道,前壕圍城,後壕拒援。時安慶由受天安葉芸來、謝天義張朝爵率兩萬餘人駐守。太平軍二破清軍江南大營後,天王洪秀全等決定俟東征蘇,即沿長江上取湖北,迫使湘軍回撤以解安慶之圍。9月下旬,洪秀全從江、浙戰場調集兵力,分五路由大江南北並進,其部署為:英王陳玉成率軍從長江北岸西進,經皖北入鄂東;忠王李秀成率軍從長江南岸西進,經皖南、江西入鄂東南;輔王楊輔清、定南主將黃文金率軍沿長江南岸趨贛北;侍王李世賢率軍經皖南入贛東;右軍主將劉官芳率軍攻祁門曾國藩大營。五路中,陳玉成、李秀成為主力,取鉗形攻勢,預定於次年春會師武漢,以調動圍攻安慶之敵,其他三路主要是牽製皖南和江西湘軍,並伺機殲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