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時務者為俊傑。
一個人無論有多大的實力,他總是受周圍環境及諸多因素的製約,不可能為所欲為,如果是一意孤行,最後吃虧的隻能是他自己。所以,一個人要知進退,識好歹,明時務,常言說:“識時務者為俊傑。”看來此話一點也不假。
曾國藩憑著自己幾十年的仕宦生涯,對封建社會官場的險惡看得最清楚,深知一入仕途人則毫無“自由”,即使是一隻猛虎,也隻能變成犬鼠可欺的可憐蟲了。韓非子《寓言》中就有“伏虎於匣”一節,意思是說老虎在深山、在野獸中稱王稱霸,一入牢籠就會搖尾巴乞求同情,不論“虎性”是否改變,都不能不屈服於現實。為虎設籠不是為了防備老虎,而是要讓虎入牢籠,使那些害怕老虎的人能夠製服老虎。但是,幾千年學而優則仕的傳統誰能改變得了?更何況,一個有抱負的人不借助權力可以說是毫無作為的。因此,出,,進官場之局,處,,居江湖之遠,就十分難以決斷了。
曾國藩自己對出處之際雖然感到難以決斷,但憑他的老道經驗還是能夠掌握火候的。這裏說的是對其九弟曾國荃出處之際的安排,可見曾國藩的韜晦。
曾家兄弟為大清朝把老命搭上了好幾條,尤其是曾國荃攻下天京城,用曾國藩的話說是千古以來最艱難的一次攻堅戰。攻占南京後,曾家成為大功臣,按曾國荃的設想,清廷應功高厚賞,自己該做個總督巡撫、享享清福了。可是,清政府對這位敢作敢為的曾九最不放心,曾國荃雖讀過幾年書,但學識淺薄,急功好利,老饕之名滿天下,尤其是他處死李秀成後一時成為眾矢之的。同時,清政府對他也最不放心,欲其速離軍營而不令其赴任浙江巡撫。
曾國藩無奈,隻好以病情嚴重為由,奏請曾國荃開浙江巡撫缺,回鄉調理,以避開輿論的鋒芒,解除清政府的這塊心病。不出曾國藩所料,這一奏請正合那拉氏的心意。曾國藩1864年9月27日上奏,10月5日即獲批準。同時,那拉氏還賞給曾國荃人參六兩,以示關懷。這本來是曾國藩的韜晦之計,暫時退避正是為了永久保住他們的既得利益。然而,曾國荃在曾國藩移駐江寧那天,當著滿堂賓客大發怨言,致使曾國藩狼狽萬狀,無地自容。為了開其心竅,曾國荃四十一歲生日那天,曾國藩除派趙烈文專門勸慰外,還特寫七絕十二首為他祝壽。據傳,當曾國荃讀至“刮骨箭瘢天鑒否,可憐叔子獨賢勞”一句時,竟放聲大哭,以泄胸中抑鬱之氣。11月2日曾國荃帶著滿腹委屈和怨憤返回湖南,由於怨氣仍未平消,終致大病一場。
是年11月初,曾國荃迫於清廷的壓力開缺回籍養病,從南京啟程歸湘。多年征戰在外,此時退隱鄉間,本是休養身心的最好時機,但曾國荃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尤其是他對於清廷有意牽製曾氏兄弟的舉措表示不滿,不時流露出怨恨之情。曾國藩老謀深算,一再囑咐曾國荃不要輕易出山,時局嚴重,不必惹火燒身,最好在家靜養一年。如他在1865年4月的家書中指出:
“有見識的人士和相愛的朋友大多奉勸弟弟暫緩出山。我的意思也是讓弟弟多調養一段有病的身體,在家閉門三年,再抽身而出,擔當天下的艱巨大任。”進一步,他又在其他書信中具體安排曾國荃如何打發時光。一是修身養性,不要幹預湖南地方事務,“弟弟平素的性情就是好打抱不平,發泄公憤,同時又對朋友情誼深厚,非常仗義,這個時候告病在家,千萬不要對地方公事幹預絲毫。”二是趁休閑之際補攻講求詩文奏議之學,“弟弟以不善作文章而為深深的恥辱,……眼下用力於奏議文章的學習,也應當稍稍具備當年發奮拚命的那種精神”。在另一封信中,他又囑咐曾國荃趁空閑時間,讀些有關文史方麵的好書,以加強自身的學識素養。同時,又寄去曆年所寫日記,希望曾國荃等明白他在外受苦,即所謂“近來衰憊之狀”,以使他更加安心在家教育子侄輩讀書做人。在曾國藩的耐心開導之下,曾國荃耐著性子終於在湖南老家呆了一年多時間,清政府曾詔諭他出任山西巡撫,他硬堅辭不受。1866年2月下旬,清政府又頒詔命曾國荃改任湖北巡撫,並幫辦“剿撚”軍務,此時,曾國藩認為時機已成熟,力促曾國荃出而任事:“唯決計出山,則不可再請續假,恐人譏為自裝身份太重。餘此信已為定論下次不再商矣”“君恩過厚,無令外人疑為裝腔做勢也。”於是,曾國荃決定再度出山。
裁撤湘軍為避嫌。
攻克天京,曾國藩兄弟功勳蓋世,為了顯示天恩浩蕩,天京城內餘燼未熄,屍骸尚存,清政府就對這班功臣們頒發了賞賜。曾國藩官封太子太保,授爵一等侯,世襲罔替;曾國荃官封太子少保,一等伯;其他攻城的將領也都有爵尉封賞不等。漢人封侯,清朝僅此一例,兄弟同日封伯侯,可以說是曠古未有的殊榮,曾國藩對清廷感激涕零。
然而就在殊榮背後,清醒冷靜、目光深邃的曾國藩還是看到了自己危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