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他還特地印製了一批日記本,按上述十幾個方麵分成欄目,隨時填寫。在湘鄉所留存的曾國藩材料中,還有這些課程日記的殘本。當親眼看到這些細致、嚴肅的日記時,我們才認識到,曾國藩的成功,絕非僥幸所致,如果沒有這一點一滴的努力,又怎麼可能成功呢?
後來曾國藩根據自己的辦事經驗,總結出“天下事當於大處著眼,小處下手”這句名言。鹹豐九年(1859年)十月,他在給一位朋友的信中說:
“近年軍中閱曆有年,益知天下事當於大處著眼,小處下手。陸氏(陸九淵)但稱先立乎其大者,若不輔以朱子(朱熹)株積寸累功夫,則下梢全無把握,故國藩治軍,摒去一切高深神奇之說,專就粗淺纖細處致力,雖坐是不克大有功效,然為鈍拙計,則猶守約之方也。”
在實踐上,曾國藩凡事都從全局、大處考慮,但小處的具體步驟又有條不紊、極有章法。他一生中,堅持早起,每日必讀數頁書,堅持親自寫家書、批文稿,以勤儉自戒,從不敢違背。正是在這些小事上能認真對待,才保證了他宏大目標的實現。
在用兵治軍上,曾國藩也是從小事抓起。1858年,他教導剛剛從軍不久的弟弟曾國荃說:“治軍總須腳踏實地,克勤小物,乃可日起而有功。”所謂腳踏實地、克勤小物,正是說從小處、實處做起。曾國藩治軍,不僅一切營製、規則、將領選拔任用都親自決定,就是訓練他也一手抓起。他經常親臨訓練場,指揮訓練,親自進行思想工作。當時湘軍的《愛民歌》《水師得勝歌》等,都是他親筆所寫。
曾國藩對軍中細事無不關心,地形勘察,他力主將領要親自進行,不能依靠道聽途說。對武器軍械,他更是關心備至,對規格都作了明確規定。如規定矛杆用的竹子必須是“老而堅者”,桐木必須是“小樹圓身,大樹鋸開者不可用。”鄒壽璋辦事很樸實仔細,曾國藩委派他專門負責軍械,但他自己也毫不放鬆,事事都要親自檢查,有一次做的矛杆不合格,他便立即下令重做。曾國藩還親自研究炮子的打造,他發現用熟鐵要比生鐵好,便改用熟鐵,解決了炮子“經藥輒散”的問題,並且使射程增加了一裏多。
曾國藩這種腳踏實地,從小處、實處著手的做法,保證事情能按計劃、有步驟地向既定目標發展,從而積少成多,由易而難,為最後的成功創造條件。用曾國藩自己的話說,就是“我用一功,實腳踏實地,不敢一毫欺人。”
在曾國藩眼裏,誌向大、不樸實的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都“視事太易”,把做一件小事看得很容易,不屑去做,而是貪難求大。實際上,這種做法恰恰違背做事的規律。再大的事,也要從小處做起,再難的事,也要從簡單處做起,可以說是顛撲不破的道理。然而許多自以為高明的人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兩者相較,曾國藩的真正高明處就顯現出來了。
他認為天下事知得十分,不如行得七分。
中國傳統思想中,“知行合一”是個非常重要的命題,但由於儒學是經世之學,因此更強調“行”,也就是實踐的意義。《尚書》中說:“非知之艱,行之唯艱”,提出了知易行難的觀點。孔子說:“君子欲呐於言而敏於行”“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力行被看成是君子的一個標誌。看一人品質如何,要“聽其言而觀其行。”以實際行動作為評價的主要標準。這種思想對後世產生了深遠影響,成為“實學”的重要內容。
揚雄在《法言》中說,“學行之,上也;言之,次也”,把行擺在了言的前麵。朱熹也說,“知之之要,未若行之之實”,還說“行不及言,可恥之甚。”有人進一步說,“真知即所以為行,不行不足謂之知”,認為知就是為了行。隻有付諸行動了,才能說取得了真知,否則就不是真知。
清代學者顏元說得好:“讀得書來口會說,筆全做,都不濟事;須是身上行出,才算學問。”古人所說的閉門造船、紙上談兵的典故,批評的就是缺乏實際辦事經驗而自以為是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