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的說:“湘軍之中疾疫大作,鮑軍十病六七,豈能擋我巨炮?”李鴻章終不為所動。但李鴻章如果抗旨不出兵也不行,於是他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一是上奏朝廷,說曾國藩完全能夠平此大亂,金陵即日可克;二是請派他的弟弟攜大炮到曾國藩處聽其指揮、助攻。金陵城終於攻下。
據說,大功告成之日,李鴻章親往祝賀,曾國藩帶曾國荃迎於下關,親執李鴻章之手,說:“曾家兄弟的臉麵薄,全賴你了!”李鴻章自然謙遜一番。
紅旗報捷時,曾國藩一再聲稱,大功之成,實賴朝廷的指揮和諸官將的同心協力,至於他們曾家兄弟是仰賴天恩,得享其名,實是僥幸而來,隻字不提一個“功”字。他對李鴻章當然也要多多美言。
曾國藩談到收複安慶之事,總是歸功於胡林翼的籌謀劃策、多隆阿的艱苦戰鬥。談到後來攻下金陵,則又歸功於各位將領,而沒一句話提及他弟弟曾國荃。談到僧格林沁進攻撚軍的時候,曾國藩讚揚他能吃苦耐勞,說自己比不上他的十分之一二;談到李鴻章、左宗棠時,則稱他們是一代名流,不是說自愧不如,就是說謀略莫及。
曾國藩認為,中國人向來以“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作為友道的至高學問,但實際上,不但“富貴不相忘者”極少,而且能夠“同患難”的更是少而又少。曾國藩在湘軍中灌輸一種靈魂,就是“生死不棄”,這也是湘軍這個團體能夠存在和發展的精神支柱。
真誠最能打動人。
一個人的成功與失敗,關鍵在於他能否把與自己交往密切的人力資源轉化為自己的資源,把他人的能力轉化為自己的能力。曾國藩就是一個善於把別人能力化為己用的人。而它做到這一點的秘密就在於以誠待人,用真誠來打動對方的心,虛心接受對方的意見,而不是虛與委蛇,這樣就能使別人信任他,他才能交到真正的朋友,吸引真正的人才,真正做成大事。
用真誠來打動別人,認真聽取別人意見,然後加以改正,這一原則曾國藩在《答歐陽勳》的信中就充分表現了出來:“春季承蒙惠賜,收到您寄來的信劄及一首詩,情意深厚而且期許很高,有的不是我這淺陋之人所敢承當的。然而鑒於您教導我的一片心意,不敢不恭敬從命。由於我天資愚鈍,無法憑自身求得振作、進步,常常借助外界的幫助來使自己不斷向上、完善,因此一生對友誼一向珍視,謹慎而不敷衍。我曾經思慮自己心胸不夠寬宏、器量狹小的話就不能博取天下的美德,因此不敢拿一個標準來強求他人。哪怕是一點長處、一點善行,如果它有益於我,我都廣泛吸取以求培養自己的德行;那些以正大之詞、勸勉之論前來告知我的人,即使不一定投合我的心意,我也從來都沒有不深深感念他的厚意,我認為他對我的關心和其他人的泛泛之詞迥乎不同。去年秋天和陳家二位兄弟見麵,我們一起討論爭辯,其中他們有十分之六七的觀點和我不一致,但我心裏還是十分器重他們,認為他們確實是當今出類拔萃的人物,其見解雖不完全合乎大道,然而關鍵在於這些是他們自己悟到的,不像是一般讀書人僅從讀書、道聽途說中得到的;其觀點雖然不一定臻至爐火純青毫無雜質,然而他們所批評的都切合實際,完全可以匡正我的不足、欠缺。至於說到我們彼此之間的情投意合,又別有微妙唯言的默契。離別之後唯獨經常思念他們,覺得像這樣的人實在是朋友中不可缺少的,絲毫不敢以私心偏見摻雜其中。平時我之所以不斷勉勵自己,並且大體上還能相信自己,原因就在於此。”
1843年2月的一天,曾國藩的好朋友邵蕙西當著曾國藩的麵數落了他幾件事:一是怠慢,說他結交朋友不能長久,不能恭敬;二是自以為是,說他看詩文多固執己見;三是虛偽,說他對人能做出幾副麵孔。蕙西的話雖少,但件件是實,句句屬真,直截了當,鋒芒所向,直指曾國藩的痛處。曾國藩在日記中寫道:“直率啊,我的朋友!我每天沉溺在大惡之中而不能自知!”
這事給曾國藩很大刺激,他在另一篇日記中寫道:“我對客人有怠慢的樣子。而對這樣的良友,不能產生嚴憚的心情,拿什麼吸收別人的長處!這是拒友人於千裏之外啊!接待賓客尚且如此,不必再問其他時候了。偃息煙火,靜修容顏又怎麼說呢?小人啊!”
朋友有了過錯,蕙西不指出來,那是蕙西的過錯;朋友指出了過錯,曾國藩不改正,那是曾國藩的過錯。現在是一個直言不諱,一個表示痛改前非,正如朱熹《四書集注》中所說的:“責善朋友之道也。”
在曾國藩的師友中,李鴻章也可以算是他的一個諍友。這在曾國藩彈劾李元度事件中就可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