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機城府並非生而成之。少年人有熱情、有理想、有抱負,血氣方剛,常以天下為己任,常以為天下無事不能為,有浩薄雲天的誌向,但因社會閱曆淺,多有坦誠率直的性格,欲坦坦蕩蕩做人、風風火火成事。進入中年以後,碰的壁多了,漸漸胸中藏得住事,凡事三思而行,相謀而動,不莽撞、不粗心、不聲張,沉得住氣,容得下事,心機城府漸寬漸深,概因人心險惡、懂得藏伏的緣故。心機城府漸遠漸寬,遇事就多有思量,謀定而後動,平平靜靜、步步為營地行事,功漸積漸高,名漸積漸厚,成就日多,聲名日隆,定矣。
聰明的人,凡事眼前一過,即可把握住問題的關鍵和實質,捕捉、歸納出其核心環節所在,因此能迅速地做成正確決定。“奸者”,由於初念甚淺,可能被人視作天分不高、心思遲鈍之人,但因其堅忍執著、知難而進,後來的成就反而會高過原先聰明之人。凡欲成大器者,少不得聰明,更少不得堅忍執著。堅忍與執著因此是識別人物成就的一把鑰匙。
三、不同剛柔的四種人。
1.粗蠢各半者。
孔子把人分為四等,一等為生而知之,二等為學而知之,三等為困而學之,四等為困而不學。第四種人沒有進取心,因此孔子認為不足論。曾國藩在這裏論及的“粗蠢者”,名聲雖不好聽,但其能力品性比“困而不學”的人為高,否則是凡人末流,略而不論。
喜高怒重、過目輒忘的粗人,不存心機,凡事過目即忘,不為憂慮所困,對人生沒有太多的奢求,雖然會為驚喜之事狂歡、為惱恨之事怒吼,情緒的激烈程度強過別人,但轉眼之間忘得幹淨利落,在漫不經心中傾向於大肚能容。伏亦不亢、跳亦不揚的蠢人(人言其蠢,未必就蠢),隻享受眼前的快樂,不大爭名利(因為他知道自己無力去爭),隨遇而安,順情行事,胸無城府,也不理會別人對他的“笨”“傻”“蠢”的評價,因此生活愉快。粗蠢各占其半的人,無憂無愁,心悅意暢,有童貞般的單純和快樂,自然能心寬體健,勝人以壽。
古人講糊塗學,多自詡“難得糊塗”。粗蠢各半者,是自然生得糊塗;而奮爭事功、憂心積慮的人終日操勞、案牘勞形,受身外雜務所苦,困擾不堪,性命不易長久;勝人以壽就成為粗蠢各半者的優點。憨人自有憨人福。粗蠢各半者亦有所成,大概因為他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粗與蠢,,或許,這又不能言其粗蠢了。從做人來講,許多的智者與奮鬥者,能以粗蠢看待自己的遭遇,未必不是一件賞心樂事。
粗蠢各半者,因其漫不經心,要防其無心誤事,但無野心這一點是好的,可以派上許多用場。“天生我才必有用”,即此理。曾國藩一生大半內心苦烈,嚴格進行自我約束,但操勞過度甚於他人,雖功高形偉、聲名播於後世,但生時所受病痛與憂患的折磨,又非常人所能及。曾國藩60歲時,右眼已不可見物,不到62歲就去世了。追求功名的人,不以此為苦;欲享受生活的人,則不以為意,應該是生平所求不同的緣故。
2.純奸能豁達者。
曆來奸賊被痛恨的理由,無疑是賣國求榮、殘害忠良,損害多數人的利益;但從個人成功的角度來看,他們又是當時環境中最適應的生存者。用人者挑選這類人,一是因為他的有用性,能在一定環境中辦好許多事情;二是因為他會說話,討人喜歡。
這隻是表麵的結果。從本性上講,純奸者又有豁達開朗的特質。“純奸”一詞,更多的含義,是指心機內藏,胸府淵深,喜怒不形於色,哀樂不顯於表,為人做事處處保留三分,與“奸佞賊子”有褒貶上的區別。“奸佞賊子”多以身敗名裂而終;純奸而豁達者,由於有寬廣的胸襟,容得下人事,舉止大度豁然,氣魄宏偉,多少有高人之風,能得人喜歡,能得人幫助,又深藏心機,伺機而動,自然是易於成功的。
純奸能豁達者,其特點是心機深藏與心胸豁達,由此去鑒別他們,即可知其成就。用人者很難克服的一個弱點是個人的喜好。因同性相悅的緣故,忠正剛直者看不到奸詐多變者的長處,奸詐多變者看不起忠正剛直者的呆板迂腐,因此,欲成一番事功的人,必須正視“純奸能豁達者”的特點。拋去褒貶意義,“純奸能豁達”是絕大多數有用之才的共同特征,於鑒人之道,這個觀點是極有見地的。純奸,更確切地說,是富於權謀。
3.內奸功名可期者。
內奸者往往內有心計,內懷城府,外有溫順恭敬之意,既有計略心略,又不行於色,顯得很沉穩、很平靜,往往料事於千裏之外,運籌於帷幄之中,是剛柔並濟的人才,會有所成就。
4.純粗無密者。
純粗無密者做事往往容易半途而廢,其實最根本的是浪費了時間,先期投入的計劃、物力等損失都可以轉換成時間損失。造成半途而廢的諸原因中,人的因素是可以事先挑選和避免的。
純粗無周密,與粗中有細相對,張飛就貴在粗中有細,可惜到頭來仍死於粗中少細,他因喝醉酒而鞭打部下,部下辱而怒,惡念陡生而割頭叛主。半途而廢有多種原因,當事者意誌不堅是首要原因,沒有堅忍不拔的毅力而欲成大事者,曆來甚少。聰明有餘之士,更應觀其是否有堅忍不拔之毅力,如果沒有或不足,他們常常會先亂用人者之耳目,得到信任後,因其意誌力弱,之後便會半途而廢,壞用人者之大事。其次是能力不足,思考欠周密,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事情被迫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