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可想而知。等到大炮一響,站在船尾的水勇一個一個喪膽失魄,忽拉拉都跌足失水,掉到了糞桶裏。

小胡聽到這裏,撫掌大笑:“要是換了我,寧肯迎頭和那洋人去撞,也不蒙受這等羞辱。”

老夏道:“這就是了。有時人一心虛,想出來的點子就很可笑。事情辦砸了不說,自己還蒙受羞辱。”

小胡道:“看來羞辱都是自討的了。”

老夏道:“那倒也未必,有些事情,想躲也躲不掉。不過,如果自己遇事不驚,總還可以免掉一些的。不過姓蔡的這家夥也挺討厭,要是真像他說的那樣,他和上海道台有那麼親密的關係,也真不宜太難為他了。”

正說笑間,錢莊老板來了:“哎唷,大老遠就見你們說說笑笑,有什麼好事吧?”

老夏道:“好事倒沒有,好故事倒有。”

於是老夏就又把故事講一遍,老板也拍腿叫絕。末了,老板說:“我也給你們講個類似的故事。這故事是講聖旨傳遞的。”

原來,清朝道光、鹹豐年間尚沒有現代化的通訊工具,朝廷有了文件,全靠一站一站驛馬傳遞。尤其是皇上的聖旨,必以四百裏兼程的速度一站一站往下傳。因為是聖旨,每站必得地方官員接了,晚間妥為保存,以防丟失。

那地方官員,知州、知府、知縣,無不對聖上旨意抱著很大的興趣。所以除了密封得嚴實,每到一地,他們必會偷偷拆開檢看聖者,看完後再放回封好,第二天交給下一程驛馬繼續傳遞。

有天晚上,有個知縣打開封套,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原來聖旨不見了,裏邊隻有一張綿紙。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丟了聖旨是要犯殺頭之罪的。

他慌忙找來了書辦。書辦倒不著急,告訴他將原紙裝上,依樣封好。知縣說:“這怎麼可以,下一站會揭發的。”書辦道:“大人你都知道是殺頭之罪,下一位老爺又怎麼會不知道?他要是報告了,追查不清,責任豈不要落在自己頭上?”知縣一聽,連連稱是,就依計而行,果然平安無事。

“那最後接旨的人可就傻了眼!”

“當官的人最會裝糊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點兒本事他要練不出來,他這官兒就別想做得安生。”

小胡聽了,開竅不少,便乘機把蔡厚仁的事向老板細述了一番。老板板著臉想了半天,問小胡道:“假定蔡厚仁這筆錢非還不可,你估計他還得起不?”

小胡道:“這個我倒注意到了。他老婆還有一筆嫁妝,另外蔡厚仁原來最怕他娘。他娘在時,也指定為蔡厚仁的老婆存一筆銀兩,說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用。”

“乖乖,連捐班這樣的大事也沒有能動用這錢?”

“蔡厚仁他老婆雖然不凶,但極慳吝,一有什麼事,就要和蔡尋死尋活。所以蔡厚仁惹她不起。”

“那要是蔡厚仁吃了官司呢?”老板問。

小胡略一驚詫:“這怎麼可能呢?蔡厚仁口口聲聲說有上海道台作後盾,我正為這事犯愁。”

老板道:“我看他這樣拖賬,也不是個辦法。況且他既然口口聲聲要上海道台撐腰,卻從來沒見過兩家有什麼人員來往,蔡厚仁補實缺的事也一直沒有消息。所以,我在想,這姓蔡的和上海道台八成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那怎麼能摸清底細呢?”

“我有辦法。上海道台的門下,我也還有幾個朋友。回頭我修書派人去打探一下,估摸著能探出個八九不離十。”

果然不出所料。蔡厚仁和上海道台是隔了四代的遠房表親,兩家早就沒了來往。蔡厚仁也隻是在他娘在的時候,隱隱聽說有這門親戚關係。自己有心去認,那道台早已是高高在上之人,哪有心思和這個不著邊際的親戚囉嗦。

小胡得了這消息,真是滿心歡喜,同時對老板的料事如神愈發敬佩。他跑去找到老夏:“老夏,老夏,明天就到衙門,非讓這姓蔡的吃不了兜著走。”

老夏莞爾一笑:“這倒也不必。”

依老夏之見,雖說姓蔡的有些耍無賴,看他的麵皮兒也沒那麼厚。況且當務之急是要他老婆能鬆口,幫忙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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