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也覺著籌借洋款不妥,便在奏折中稱此種事情不甚合體,還望朝廷三思,以絕後患。
朝廷自然要給曾國藩麵子,況且左宗棠的糧餉也未必那麼急,於是就下了旨,不予應準。
“這下可苦了左大人了。”古應春道。
是該想個辦法才是。
“應春,我有一個想法,咱們先從自己人那裏籌一筆。”
“你是說個人掏腰包?”古應春問道。
“也不是,我想真的拿我自己的錢莊作押,從其他錢莊籌措一筆。”
“這個辦法倒可以,隻是數額不會太大。”
“先有一年的餉就可以了,一步一步來。”
上海各華商對胡雪岩十分信任,胡總算籌齊了四十萬兩,解送至左宗棠軍營中。
到了第三年冬這個辦法不靈了。胡雪岩無奈,隻好自己拿出五萬,又從古應春等幾位朋友那裏籌來了五萬,解送西北。
左宗棠初始還不解胡雪岩何以一次隻送來十萬銀子。左宗棠的親信去了趟上海,胡雪岩把實情告訴了他。回來後他給左宗棠一講,左宗棠感動了,在奏折中他講到:
“布政使銜福建補用道胡光墉……,每遇軍用艱巨餉需缺乏之時,不待臣緘續相商,必設法籌解。”
在另一奏折中又說:
“浙江紳士布政使銜在籍候補道胡光墉,經臣奏派辦理臣軍上海采運局務,已逾八年。轉運輸將,毫無缺誤。……臣軍西征度隴,所曆多荒瘠寒苦之地,又值頻年兵燹,人物凋殘殆盡。本省轄款,無可設措,關省關欠解協餉,陳陳相因,不以時至。每年準發足餉,先猶以兩月為度,繼則僅發年杪一回,而憂慮不能如期收到,轉散各營。第年歲事將鬧,輒束手懸盼,憂惶靡已。”
訴完自己在西北的艱苦情況,左宗棠筆鋒一轉,講述胡雪岩的勤勉用心,其中多有褒揚之詞:
“胡光墉接臣予籌出息借濟緘牘,無不殫精竭慮,黽勉求之,始向洋商借巨款,格於兩江督臣非體之議中止,繼屢向華商籌借,均如期解到。去冬華商借款不敷,胡光墉勉竭己資,並勸各親友協同出借,計借十萬兩,以副期限,不取息銀。其力顧軍需深明大義如此。”
撚軍的隊伍逐漸萎縮,胡雪岩已經在計算著左宗棠的歸期了。
“左大人回來,起碼你能節省一半的時間。”古應春對胡雪岩說道。
“這樣我就可以放手去搞我的生意了。”
“上次你講到蠶絲收購,何不等左大人回來後,借他之力,獨霸一方?”
胡雪岩道:“我不希望給別人造成這個印象,好像我是靠官做生意的。”
古應春笑道:“應該倒過來,當官的是靠你這個做生意的人做官的。”
兩人哈哈大笑。胡雪岩又道:“這話隻可你我玩笑,絕不可讓做官的聽到。”
“極是,極是,”古應春道,“當官人的脾氣我也懂一些,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抓住時機,做官家的生意。
左大人沒有回來,卻還要向西北開拔。
新疆的回民發生了叛亂。有一個叫阿古柏的人串通了天山南北的各地回民頭領,攻占縣城,殺死官吏,宣布獨立。整個新疆迅速陷入混亂。
阿古柏為了保證他所宣布獨立的王國的安全,又秘密勾結俄國,尋求他們的保護。
俄國人自然高興,就派了兵陸陸續續進駐新疆,說要協助平定地方。
這樣一來,如果朝廷長期保持沉默,無疑是在縱容俄國人占領新疆。
可是如果打仗呢?朝廷有些擔憂打他不過。
朝內分成主戰、主和兩派,爭執不下。眼看著主和派占了上風,朝廷也要同意言和了。
這一天上朝,突然就有一位老臣出列,說新疆萬不可丟,那可是祖上的風脈。
在朝的兩位太後嚇了一跳,新疆怎麼成了祖上的風脈。
原來,這老臣苦諫不成,心思憂鬱,就有一個老翰林告訴他回家讀讀地方誌,或許有所幫助。回到家中,他秉燭夜讀,一點兒一點兒地翻檢有關新疆的檔案。忽然就發現了一條證據。檔案上清清楚楚寫著,“葉赫那拉氏族,祖籍新疆輪台。”
葉赫那拉氏慈禧太後一聽,也吃了一驚,心想這一疏忽間,差點兒把祖上的風脈就斷送了,否則真是罪大惡極。
於是朝議風氣一變,一致主張開戰。主和派拗不過主戰派,也都紛紛改弦更張。
左宗棠極力言戰,主和的李鴻章等以東南海疆遼闊、洋人騷擾不斷為由,主張放棄西北,防好東南。現在左宗棠言戰,分明與李鴻章形成對壘的兩派。這是朝廷也看得清清楚楚的。
要入新疆,以左宗棠的意思,仍是采取穩紮穩打的策略,不求速定,但求穩當。這樣一來,戰事恐怕就又要長了。
胡雪岩聞此消息,明白自己也要跟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