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岩很注意培植漕幫勢力,和他們共同做生意時,會給他們提供固定的運送官糧物資的機會,如組織船隊等,隻要有利益,就不會忘掉漕幫。胡雪岩有一個固定不變的宗旨,就是:“花花轎兒人抬人。”我尊崇你,你自然也抬舉我。勢的做成就是這樣。
江湖勢力在晚清漸趨衰落,主要是由各種社會經濟因素變化引起的。比如,洪門和漕幫,當年借重的是連接南北的運輸河道。河道一旦衝淤堵塞,財路一步步衰微,江湖勢力也就一步步減退。又比如鏢局,當年押銀護款,呼嘯南北,哪一個錢莊不需要借重鏢師?後來銀票興起了,劃彙製度也形成了,鏢師就逐漸由有人尊敬到無人借重,勢力就自然江河日下。
不過,即使大不如前,江湖勢力也還一直以各種形式重新組合,發揮著自己的作用。比如,國民黨時期上海的青洪幫,連蔣介石都曾投帖門下,借重他們以求在上海灘立足。
所以,在胡雪岩生活的時代,江湖勢力仍是影響社會生活的一支重要力量。胡雪岩把這支力量組織起來,和自己在官場的勢力、古應春在洋場的勢力結合起來,做出了花團錦繡的市麵來。
交情和義氣就是資本。
胡雪岩從小家貧,但最後能支撐起一個壟斷半壁江山的錢業大網,其發跡不是靠了強掠,而是靠了用心編織的人際網。胡雪岩的財富,是以心換來的。
他的發跡,傳說有幾種,連他的後代也莫辨真偽。但情節大致相同:胡雪岩急人所難,剛好救助了某人。某人日後借了胡雪岩的幫助發達,胡也因為自己種下的善因而得善果。
醉醉生(汜康年)《莊諧選錄》卷十二雲:“胡後為某錢店司會計,有李中函者,時以某官候補於浙,落拓不得誌。一日詣其店告貸,眾慢不為禮。胡獨殷勤備至,且假以私財。某感之,誓有以報。迨後揚曆封疆,開府浙江。甫到任,即下檄各縣曰:‘凡解糧餉者必由胡某彙兌,否則不納。’眾微知其故,於是錢糧上兌,無不托諸胡。胡遂以是致富。”
這是比較溫和的說法,以私財相借,不和眾人一般見識,對落魄之人獨眼相看,也已見得胡雪岩極具眼光,更具俠義熱心。
另有一種說法,說胡雪岩自作主張,拿了錢莊的錢貸於他人。
沃丘仲子(費行簡)《近代名人小傳》傳胡於“貨殖”,據雲:胡雪岩“初學賈錢肆中,一日突有人來,謂為湘軍營官,餉費繼,欲假兩千元。適主事者鹹外出,唯光墉留,貿然許之。約翌日至取資。逾時眾歸,聞而大嘩,主者立逐之出,然亦不敢毀約。越日其人來,如數以貸。未浹旬,竟攜資來償,本息弗絀。唯問前慨假我資者,乃一少年,今何不在。肆人詭以病對。時光墉已潦倒甚,偶踽踽行河上。忽值是人,問子病當瘥。對不病。曰:‘不病何狀若是?’對曰:‘無業故憔悴。’其人大詫,語以肆人語。光墉亦傾告前事,曰:‘是則我害子矣。’遂延致軍中,為易衣進餐,謂:‘向得資給諸卒,皆踴躍赴敵,遂克近邑。今我有資十萬皆得自賊中者,固不足告外人,欽子誠實,且坐吾累,願以資貸子設肆可乎?’欣然承之。”
為一素不相識的人籌資,致使自己丟了飯碗,實在有點兒冒險。
後來胡雪岩借助此資本,得以開始他的宏大事業。這件事也應了胡雪岩的說法:“交情和義氣就是資本。”
如果考慮到胡雪岩少年時對他人的慷慨之舉,再回頭看他的好義之行,就能看出胡雪岩早就開始理解了幫助人的重要性。
還在做學徒時,胡雪岩的一個朋友從老家來杭州謀事,病倒於客棧中。房租飯錢已經欠了半個月,還要請醫生看病,沒有五兩銀子不能出門。
胡雪岩自己薪水微薄,但又不忍心看著朋友困頓無助,就找到一個朋友那裏。朋友不在,胡雪岩隻得問朋友的妻子,看她是否能幫一個忙。
朋友之妻見胡雪岩人雖落魄,那副神氣卻不像倒黴的樣子,加上她也賢惠,就毫不猶豫地借了五兩銀子給他。
胡雪岩很有誌氣,從膀上捋下一隻鳳藤鐲子,對朋友之妻說:“現在我境況不好,這五兩銀子不知道啥時候能還,不過我一定會還。鐲子連一兩銀子也不值,不能算押頭。不過這隻鐲子是我娘的東西,我看得很貴重。這樣子做,隻是提醒我自己,不要忘記還人家的錢。”
後來胡雪岩發達,還了這五兩銀子。朋友之妻要把鐲子還給胡雪岩。胡雪岩說:“嫂子,你先留著。我還掉的隻是五兩銀子,還沒有還你們的情。現在你們什麼也不缺,我多還幾兩銀子也沒太大意義。等將來有機會還上您這份人情了,我再把鐲子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