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千古前童鎮(1 / 3)

“夫寧海,自天姥迤邐而東,土根靈遠,扶輿清淑之氣,已萃於臥龍諸山,而桐柏蓋蒼又環其左右。滄溟之溪,瀚海之浩渺,三麵入之,其產有異才也,固宜。”

——《重刻正學方先生文集敘》

不知是第幾次了,登上鹿山,站在鹿山頂上,吟詠著“人傑地靈”的“異才”之句。可古鎮無語,隻靜靜地躺臥著;白溪無語,隻默默地流淌著。而南嶴的石鏡山倒隱隱約約地時不時地跳入我的眼簾。麵對石鏡山,我的感覺仿佛一下子變得靈敏了,我仿佛聽見了方孝孺與童伯禮的對話,我的眼前又仿佛映出了古鎮曆史上的平平靜靜的一幕幕。

古鎮前童,地處群山環列的一片汪洋之中,海拔768米的梁皇山成為他的西北屏障,他的村前有白溪流過,他的村後有梁皇溪環繞,塔山、鹿山分列他的東西,鬆柏蒼翠蔥鬱,山又清水又秀,景色美麗無比。前童古鎮和和順順千百年,溫馨記憶千百年。悠悠的溪水村前村後不息地流著,滋潤著這一片平洋大地,伴著風伴著雨,古鎮前童孕育出了一片蒼翠的生命,滋養著鮮活的勞動著的生命,生命在這裏顯出斑駁陸離的光彩。沒人能說清楚,前童的曆史源頭是否跟梁皇山一樣久遠,是否跟白溪溪水一樣悠悠流淌。夏商周沒有記載,漢魏沒人傳說,古鎮前童就這樣靜悄悄地走著自己的路。也許那唐柱可能記得,古鎮的人們懷念著盛唐的氣象,至今還在古鎮的建築上保留著幾根渾圓的柱子發人幽思讓人遐想,“唐屋”這名字還在人們的口中流傳。廢廢興興中,古鎮一直朝著昌盛的路子走,古鎮明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古鎮也許記得,不,古鎮他應該記得,應該記得南宋紹定六年,也就是公元1233年。這一年,從黃岩丹崖遷來了對前童有重大影響的童氏先祖,此後100多年到明初童伯禮,古鎮與後來的天下讀書種子結了緣,古鎮前童有了重大的讓後人永記不忘的轉機,古鎮從那個時候起奠下了發展的基礎。我想,古鎮他應該感謝童伯禮。實際上古鎮的人們永遠記著童伯禮。我從前童古鎮人們的口中知道,童伯禮是個大賢士,是個有見識的大賢士,童伯禮敬重讀書人,是他盛情邀請了方孝孺,前童鎮的人們永遠感激他們的老祖宗童伯禮。

看著石鏡山,我的感覺靈敏了,是因為石鏡山記著童伯禮的故事,記著童伯禮的苦心經營。石鏡山清楚地記得,童伯禮不忘父輩教誨,排除艱難,想方設法合族共釜以食,以禮治家,使全村和睦共處,溫馨洋溢在村鎮之間、村民之間。這裏童伯禮是費了苦心的。在古鎮的街巷裏走,我不止一次聽到人們講他的故事。他辛勤耕作,勤奮讀書,熱心幫助村人排憂解難,甚至於他可以打倒自家的耕牛,以謀求村人的和睦團結。他還深思熟慮為子孫謀久遠之計,借守墓之際,在石鏡山麓築精舍,聚六經群書數百千卷,延請少有“韓子”之稱的方孝孺授學,召子侄講習精舍之中,“求治心修身之道以告來者”。童伯禮開了讀書之風,奠了古樸敦厚的鄉情鄉意和淳樸的民風,方孝孺非常敬佩童伯禮,視伯禮為好友,不僅高興地接受邀請,而且還盡心地培植讀書精神。方孝孺曾說過,童伯禮“明識特操”“質性敦厚”,“平居恂恂以和,而遇事善斷”。方孝孺還說,“有天下而不能為千載之慮者,必不能享百年之安;為一家而無數世之計者,必不獲樂其終身。”方孝孺覺得童伯禮是賢者,是個“賢其子孫有道,不違乎天”的賢者。方孝孺讀書的博聞強記,方孝孺辦事的機警聰明,深得鄉人敬重。當我踏訪留有方孝孺足跡的石鏡精舍時,前童的後人清楚地記得,他們所記得的不是書上所記載的,而是代代口耳相傳的最富人情的有趣故事。故事告訴我,童伯禮虔誠,弟子們虔誠,弟子們按父輩的吩咐,等在村口,盼著他們的老師,左等右等,老師不來,童心難泯,玩心來了,他們嬉笑著歡呼著,與圳口玩水的少年一起開心地打起水仗來了。那開心啊,甭提了。後來他們才知道,那玩水的少年,就是他們的老師,我們知道,那老師就是後來被魯迅讚為具有台州式硬氣的大名人方孝孺。我也是在江湖邊玩水長大的,對這個故事特別感興趣,特別有感慨。我感慨於童伯禮延請的少年老師方孝孺在水圳缺口玩水的率真,我感動於童伯禮基於農業經濟時代的對耕讀理想的追求。坐在方孝孺不知邁過多少次的石門檻上,石鏡精舍的書聲仿佛仍然縈繞耳際,摸著光滑的石門檻,我想,方孝孺一定在與學子的玩樂中,教會了刻苦讀書,教會了方孝孺一生追求的道德理想。走在前童周邊的村落裏,時不時地能看見耕讀傳家的字寫在大小車門上。南嶴的山,南嶴的水,南嶴的花草樹木,仿佛從那時起,就給古鎮前童的子孫種下了讀書的種子。我不知道,留在石鏡精舍旁的柏樹,是方孝孺一人種下的,還是方孝孺與他的弟子們一起種下的,當我撫摸著這裏一株株的柏樹時,我想到了前童祠堂裏的祖訓,我想到了從前童走出去的一代代讀書人。古鎮人“好學有文,不待予言”,方孝孺當時就曾非常滿意地說過這樣的話,現在更不用說,積澱了幾百年之久的古鎮的讀書故事,我們還能說得完嗎?